上回说到:
宋儒们信心满满,要对《诗经》这类经典重新解读。
胆子越往后越大,越放得开,一直到大儒朱熹登场。
朱熹登场了!
这个让人心情矛盾,复杂,又敬又恨的人物,真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谈论。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写出这样清新脱俗、富有哲理的诗句,朱熹的才华肯定是难以比拟的。
可是,朱熹信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周程之学,反对“寡妇再嫁”,
并且坚定认为:这才是上古文明的圣贤之意。
他笃信这一点,并且认为这一点才是圣贤思想的重要出发点,于是发誓将这一点发扬光大。
朱熹觉得,天下之所以不太平,就是因为有“人欲”。他无比痛恨“人欲”,发誓要革尽天下“人欲”,换取一个熙熙和平的清平世界。
这种思想,其实是很幼稚的。
就如同把天下人都阉割了一样,不是更太平吗?
如果我们认真去读《诗经》,或者多读几遍《左传》,甚至于《礼记》,可以看出来:
周代的文化思想里,对于“人欲”只有遏制、不使之泛滥之意。并没有要彻底剪除人的欲望。
因为上古的圣贤们独有他们的哲学,他们从来不认为人欲是需要革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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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话是这样的:
《礼记·乐记》:“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意思是:人被外物感染而改变心性,泯灭心中的道理而肆意放纵欲望,容易出现虚伪狡诈悖逆的不好事件。
意思很明确,是说人只顾放纵欲望,消灭了自己内心的天理。并不是要灭绝人欲。
相反,周代对“人欲”的态度还是很宽容的。
周代圣主非常强调“人情”,把顺应人情,调理人情,从而调动人情,看成是王者最大的一件教化之业。
《礼记·礼运》:
“故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
“圣人既法象天地,用礼义耕人情,故获天地应以徵报也。”
圣人是很看重人情的,想办法引导人情。
虽然在“夫妻之义”的主张中,讲求夫妻互敬,白头到老,诚信对待,所以主张“夫死不嫁”。
“夫死不嫁”只是倡导一种高尚的夫妻之义,并不是硬性规定:寡妇不准再嫁。
看看《左传》里面东周人生活状况,就知道上古文明中,并没有反对“寡妇再嫁”。
相反,一位名叫夏姬的郑国公主,一路嫁了无数次。再嫁的情况非常普遍。
但是,到了渊博无比的宋儒这里,就不一样了。
他们似乎有一种“求全之心”,要把圣王的思想发扬光大。
他们的观念是:只要革除了“人欲”这种无比可恶的东西,伟大的完美无缺的天理就会胜利实现了!
从理论上看,这个观念是毫无瑕疵的。
但是,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一个无比完美,人人都被革除了“人欲”的时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
大家都去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
与世无争,无欲无求,只剩下完美无缺的天理,那就是一个美好世界吗?
是的,确定。
程颐是这样想的,周敦颐也是这样想的,朱熹,也是这样想的。
苏轼倒是不这样想,他被贬斥到天涯海角去了。空怀大志,一生襟抱未曾开。
为什么这样一个文化灿烂的时代,却出现这样不可理喻的思想?
这个问题,真的值得后之学者多多探究。
朱熹发誓要恢复“圣王之道”,强烈恒定的愿望和过于远大的理想让他走上了极端。他心目里只剩下道德天理,没有了人情。
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偏执一端,发誓要革尽天下“人欲”。
这样的朱熹出场方式,不用说,他对充满“人情味”的《诗经》,会用什么残忍的手段了。
鲁迅论述《红楼梦》小说的主题说:“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朱熹,就是道学家第一名。
他自己是不是“虚伪造作”不知道,但是眼睛里,的确处处都是“男盗女娼”。 他大笔一挥,把《诗经》里凡是涉嫌“人欲”,带有恋爱或者思念情感的,统统被视为“淫”,予以贬斥。
那么,朱熹是怎么“篡改”《诗经》的呢?
这一篡改,将《诗经》的解读,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深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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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改经典的大浪滔滔,从此断了中华前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