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郝莹
3月5日，张宁（化名）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在西安找中介租房时，不仅房没租到，定金也赔进去了。3月1日，张宁选定心仪的房子交付定金后，发现合同内容与中介承诺的不同，协商不成，房东拒绝签约，中介称定金已交给房东，拒绝退还。
她搜索涉事中介西安崇阁房地产营销策划有限公司（后文简称“崇阁”），发现黑猫投诉、民生热线等平台上有多起类似的“定金不退”投诉，拒租借口不同，但众多租客均陷入维权无果的困境。
3月15日，封面新闻记者联系涉事中介公司，监事胡某称，将这些投诉归咎于租客责任，“租客看了房子不满意不租了，定金已经给房东了，他们不愿意退，我们也没办法。”
同日，西安市未央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虽然中介公司是经营主体，但是涉及租房纠纷，应由住建局监督管理。
未央区住建局工作人员则称，租房纠纷属于辖区受理，在未央区受理的投诉中，多是租客违约，而面对相关纠纷，住建局只能进行调解。
租房合同协商失败拒退定金
张宁告诉封面新闻记者，3月1日，她在崇阁中介冯某的介绍下前往新城区一小区看房，当天就微信转账了1600元的房屋定金。“中介说房子比较抢手，我也觉得付了定金安心一些。她给我开了收据，说定金是一个月的房租，签好租房合同后，这笔钱就会转为押金。”
崇阁中介开给王乐的收据 图源受访者
在和中介协商过程中，张宁表示，由于自己工作尚不稳定，在一年租期内若有变动可能需要转租，希望和房东提前沟通。冯某劝她不要和房东讲，到时候可以自行转租。“我和她确认，如果谈不拢，定金能不能退给我，她说会当场退还，但还是劝我不要和房东提转租。”
在签约时，张宁发现合同条款写着，转租需要征求房东书面同意，否则就算违约。“另一个男中介说房东是外地人，委托他来代签。我就提出和房东确认，如果有特殊情况能不能转租，提前征求意见。他们在外面打了很久电话，最后说房东坚决不同意转租，不愿意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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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商无果，张宁放弃签约，谁知中介告诉她，房东不愿意退定金，原因是她提出要转租导致签约没有成功，“她给我的收据上写着，因个人原因不能履行定金义务和签约合同，定金不予退还”。
重复上演的“拒退定金”情节
张宁决定投诉崇阁房地产中介，她同时发现崇阁的很多投诉都是关于“定金不退”。租客遇到的问题都是房东拒租，或合同内容与承诺不一致。“有这么多突然反悔的房东吗？”她表示怀疑。
部分投诉截图 图源网络
王乐（化名）就是投诉者中的一员。3月5日，他告诉封面新闻记者，2021年5月，他和女朋友在崇阁房地产中介的推荐下选定一处房源。“当时线上沟通，中介说房子很抢手，最好先付定金，才能看房，我们就交了1900元。”第二天去看房时，王乐的女友和房东协商能否租住半年，房东拒绝。王乐说，“我们后来同意租一年，但房东找了各种理由不愿意租了。中介和我们说，是因为我们询问租半年导致的。”
第三天，王乐再次确认能否签约，并表示愿意接受房东租期一年的要求。这时，中介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们就要求把定金退了，中介一会说钱已经给房东了，他不愿意退，一会说公司财务不给退，就找各种理由。”
部分投诉截图 图源网络
据不完全统计，在社交平台、投诉网站上搜索“西安崇阁”，公开平台可见30余起相似案例。
2021年11月9日，一租客投诉称，支付了1700元定金，签约时房东2小时不来，随后被告知房东不租了，中介拒退定金。
2022年3月4日，一山西租客投诉，支付1800元定金后，签约时发现合同内容与中介承诺的不同，衍生出许多其他费用，协商无果，中介拒退定金。
2022年6月15日，一租客交付1700元定金后，在出差时被要求当天签约，因为“房东只有今天有空”。当晚赶回西安后，中介又告知房东不在，只能视频代签，并拒绝出示产权证明，交易作废后，中介拒退定金。
相关部门协商调解 租客维权无果
张宁和王乐都选择了维权。
得知定金不退后，张宁随即拨通了报警电话。“指挥中心告诉我，警察不介入租房纠纷。”张宁又拨打了12345市长热线，一周后，西安市新城区住建局联系了她。住建局工作人员表示，“崇阁的公司在未央区，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即使在管辖范围，也只能督促中介公司与租客积极协商解决，无法要求退回定金。”
部分投诉截图 图源网络
此后，王乐辗转投诉至市场监管部门，并接到了调解电话。“2022年，工商局把我和崇阁老板叫到一起调解，老板说不知道这个事，要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就很久没有回复。最后系统上显示已办结，结果是双方协商解决。老板根本没有联系过我，而且我去调解的时候，他就拿一沓单子，都是他们接到的投诉。”
王乐补充道，“那个定金收据上写，因个人原因没租成，定金不退，工商的人就以这一条说，他们不好管，只能你们协商。”
张宁表示，“不到2000元，说少不少，为了这个起诉要投入那么多时间金钱精力，又不太值得。或许这就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骗这么久的原因。”
中介称租客违约在先 住建局：房东违约较少
3月15日，西安崇阁房地产营销策划有限公司的监事胡某向封面新闻记者表示，这些投诉都是租客违约在先，各方面条件达成以后，他觉得房子一般，又不想租了。“定金我们给房东了，没办法给他退。”
记者问及大量投诉是否都属于租客临时反悔时，胡某表示，房东不愿意退钱他也没有办法。
胡某还称，被投诉至相关部门的案例公司都处理过了，把中间的细节给租客讲明白就行。“工商局也认定合情合理，肯定不给他退啊。”
3月15日，西安市未央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告诉封面新闻记者，虽然中介公司是经营主体，但是涉及租房纠纷，由住建局监督管理。
未央区住建局工作人员称，租房纠纷属于辖区受理，在未央区受理的投诉中，没有遇到过房东拒绝租房的情况，多是租客违约。租房相关合约纠纷，住建局只能进行调解。
企查查显示，西安崇阁房地产营销策划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08-01，法定代表人为武红云。2019年至今，该企业共涉及12起房屋租赁合同纠纷案件，两次因未按时履行法律义务被强制执行，被标记为高风险企业。
律师意见：拒退定金缺少事实依据
北京市中闻（西安）律师事务所谭敏涛律师表示，租房合同协商不成，需要看不能签约的原因是什么。
在本事件中，中介先收取定金，后又以租客提出的要求房东不同意为由不予签约，看似是租客的原因，但实际上是房东和中介联合起来，提出各种理由，不愿和租客签订租房合同。这样，不能签约的原因就不能归结于租客，而是中介和房东不愿意签约。
按照《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七条规定：债务人履行债务的，定金应当抵作价款或者收回。给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债务或者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无权请求返还定金；收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债务或者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应当双倍返还定金。收取定金的一方，房东，应当向租客双倍返还定金。不退定金，没有事实依据。
谭敏涛指出，按照《房地产经纪管理办法》第二十五条规定：房地产经纪机构和人员不得有下列行为：以隐瞒、欺诈等不正当手段招揽业务，诱骗消费者交易；房地产经纪人员有上述行为的，县级房地产主管部门可以对房地产经纪人员处1万元罚款，对于房地产经纪机构，处3万元罚款。
因此，对于中介以欺诈手段招揽业务，住建部门可以对中介和中介人员进行罚款。
在实际维权过程中，租客可以以定金合同纠纷为由起诉中介，要求双倍返还定金。租客需要证明，不能签约的责任是在中介和房东这边，而不是租客不想签约。依据《民法典》第五百八十七条规定：债务人履行债务的，定金应当抵作价款或者收回。给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债务或者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无权请求返还定金；收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债务或者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应当双倍返还定金。
对于这类维权而言，一些中介或者房东很可能就是看中了钱少，租客不愿耗时耗力的特点，以此来侵占租客的定金。如果租客觉得个体维权太耗时耗力，一些租客可以联合起来，聘请律师介入。这类纠纷也提醒租客，在租房时，不要急于支付定金，一定是看完房，有签约意向时，再支付定金。定金的作用在于保障签约，但更要防止一些中介或者房东以各种理由不签约侵占租客定金。此时，租客就需要固定好证据，把不能签约的原因固定好。例如，做好录音、保存好双方之间的微信聊天记录等，防止落入中介和房东的圈套，导致自己财产受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