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有波澜,不同的是有的人往往把好的事办坏,而肃老却常常能把不好的事变好。” ——乔林生
阎肃
阎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文艺创作者,自空政文工团成立以来他便在那里工作,直到去世前依然心心念念着工作了一辈子的文工团。曾在空军大院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乔林生,因为有肃老的儿子阎宇年龄相仿,故而两人十分要好。
因此,当肃老病重入院后,在外地出差的他依然从阎宇的朋友圈中看出了端倪。乔林生从外地赶回来去医院看望肃老时,他依然处于深度昏迷中,对于站在窗外的这个年轻人毫无感知。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被麻醉的大象一样躺在病床上,显得那样孱弱、无助”,乔林生悼文中这样描述当时看到肃老的感受。当年那个斗志昂扬,乐观向上的文艺战士,躺在病床上依然不放弃与病魔作斗争。
但已然八十六岁高龄的阎肃,最终还是力不从心,带着满满地惦念离开了这个他所热爱着的世界。
肃老病逝后,乔林生修改了一篇他的旧作《一个真实的阎肃》,用以表达对肃老的悼念。文里的肃老,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军队高级干部的严肃感,反而充满了邻居老大爷的诙谐和幽默。
肃老一生创作颇丰,流传下来的作品就有1000多部,他在空政文工团的职级为文职特级,相对应的军衔便是上将军衔。
但他无论对谁都丝毫没有任何架子,无论是楼下摆摊的小贩还是开出租车的司机,他都能跟人家聊上半天,就像他们本来就是多年好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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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肃夫妇
“她要是不嫁给我,我就要打光棍了”
阎肃1930年生于河北保定,由于生活太困苦了,于是辗转去了成都,最后定居重庆。他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但家里还是坚持供他读书,读完重庆南开中学继续读重庆大学。
就读大学期间他便加入了共青团,团里决定要办一个青年艺术工作队,便派他去队里工作。于是阎肃便放弃了尚未完成的学业,去了艺术工作队当演员。一开始是当演员,后来便开始搞创作。
1953年,顺利入党并参军的他,被调到了西南军区文工团担任分队长,这便是空政文工团的前身。此后他便一直留在团里搞创作,当时正值社会动荡之时,他便随着军队到处搞慰问演出。
阎肃的父亲在解放初期便去世了,于是家庭的责任全都落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没有工作,所以全家人的开销全都要靠他的工作。每个月到了发薪日,他只给自己留下必要的几块钱,余下的全部寄往家里。
由于他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创作上,而所领到的工资也全部用到了养家上,所以年过三十依然是一个人,在当时已经算是老光棍了。家里的老母亲十分为他着急,他自己也着急,但是缘分没到,也只能干着急。
阎肃
有一次儿子阎宇开玩笑问他:“你认识我妈之前就写出了《我爱祖国的蓝天》这么优秀的作品,文工团的女孩怎么就没人看上您呢?”
“因为我这个人底板不好。” 闫肃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儿子的疑问。
后来还是组织上为他着急,空军文化部部长黄河找了自己的老战友林野来打听,林野便把自己的外甥女李文辉介绍给了阎肃。
事情起初并不顺利,一见面李文辉就不愿意了,她也嫌弃阎肃长得丑。还是在黄部长和大姨的劝说下,李文辉勉强答应了处处看。处下来发现还不能观看外表就把人看扁了,阎肃的内心实在是有趣的很,于是就顺利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十分美满,主要是建立在肃老事事让步的基础上。别人打趣地说他是个“妻管严”,他便幽默地回应说:“这女人要不嫁给我,我就打光棍了;这女人要走了,我的两个孩子就没妈了。”
阎肃家人
“你姐的孩子没准能成为咱们这条街上最出色的修车工”
两人结婚后不久,阎肃就创作出了大型歌剧《江姐》,公演之后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为此毛泽东还亲自接见了他。从此以后,阎肃的工作就更忙了,以致于大女儿阎茹出生之后,他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她。
阎茹从两周岁开始就去上学,幼儿园也是上的寄宿制幼儿园,一周能够回家一次。小学和中学也是一周到两周才能回家一次,到家之后也常常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成年累月都见不到父母。
也正是由于从小与父母不够亲近,所以她担心他们不会理解自己。当她与同为桥牌手的小杨领了结婚证之后,才回家通知父母自己已经结婚了,通知他们晚上去饭店吃饭,算是庆祝自己出嫁了。
传统的母亲李文辉难以接受这一事实,还是肃老出面圆了场子,并让儿子阎宇去请了姑姑和舅舅一家一同去赴宴。谁知到了饭店一看,不仅就餐环境十分不理想,对方家竟然一个亲戚都没有,就新郎一个人独自到场。
阎宇
面对这一情况,连弟弟阎宇都看不下去了,都准备动手掀桌子了。还是肃老主动招呼大家入座,等大家坐好后,他又站起来大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最后给阎茹他们夫妻俩送上了一首诗——《金红的玫瑰》。
肃老的小诗朗诵结束后,邻桌的客人也热情地鼓起掌来,这一对小夫妻更是感动地流下了眼泪。这一场婚礼的尴尬,就在肃老温润的父爱里,无声地化解了。
小两口婚后不久生了一对龙凤胎,但由于阎茹早产,两个孩子自小身体就不大好。
自小体弱多病的两个孩子,学习成绩也不太优秀,最是令肃老挂心。当阎宇和父亲聊起姐姐的两个孩子时,肃老表示说:“你姐的孩子没准能成为咱们这条街上最出色的修车工。”
当阎宇表示自己的外甥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当街给人修车这种行当时,肃老表示只要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就没什么不可以。
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无论是街上的清洁工还是路上随便遇见的一个什么人,肃老都是一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到一起。他打心底里认为自己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上到军队里的领导下到街上遇到的小摊贩,他都是以同一种心态来跟他们聊天的。
阎肃
“他全国各地哪里都有女朋友”
等到儿子阎宇出生后,肃老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了,连一周接他回家一次都难以顾得上了,于是阎宇从小便跟着姥姥在沈阳生活,三岁之前基本上没有见过父亲几次。
自小缺少父母管教的他长大后造成了一个贪玩的性格,尤其在交女朋友方面,基本上没有一个稳定对象,每一个女朋友都是过一段时间就分手了。对于这一切,肃老也经常批评他,甚至当众让他出丑。
有一次饭局上,阎宇把他当时正在谈的女朋友也叫来了,肃老在饭桌上直接跟他说,“和阎宇交往,你可别当真啊!他全国各地哪里都有女朋友。” 听到父亲这样说,阎宇面子上十分挂不住,这个女朋友也再也不理他了。
后来他终于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女刘莉娜,当时肃老还以为跟之前那些一样,并没有真的当回事。结果他们一直走到了最后,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们结婚当天,肃老同样也是当众吟诗一首——《伴君行》,诗中表达了对儿子儿媳的祝福,同样也暗暗讽刺了他之前的风流往事。念完还悄悄地跟儿子说:“这首诗你老婆听不懂”,就像一个老顽童一样。
阎肃夫妇
八十的老儿想爹娘
闫肃的父亲去世时,当时正值抗美援朝战争打得火热之时,闫肃随军在朝鲜慰问演出,错过了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赶上回国奔丧;到了母亲去世那年,又恰逢春晚节目组的需求他忙得脱不开身,也没有腾出空来回去奔丧。
这两件事情,在他的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所以一旦有机会路过重庆,他都会去父母的坟前坐一坐,跟他们两人说说话。
最后一次为父母扫墓,是在2010年的秋天。那时候,他带着自己的成名作歌剧《江姐》去重庆演出,借此机会带着儿子阎宇去山上看看父母。肃老父母的墓地在陡峭的山头上,台阶走起来有10多层的大楼那样高。
80岁的肃老走在山上的石阶上,走一步喘一口气,走一截就要歇一歇,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到了山顶,跪在了父母的坟前。“我今年已经80岁了,走不动了……没准过几年,我们就又见面了……”
阎肃
肃老躺在病床上最后那段时期,经常和儿子阎宇聊的一个话题就是,谁谁谁走了,谁谁谁走了,谁谁谁也走了,谁谁谁走得很痛苦,谁谁谁走得很安祥……
最终,他也走了。他的离开,带走了一个优秀的文艺创作者,却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精神食粮,也留下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