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参加革命是受到胁迫,诱骗,最后还跟一个保皇党产生情愫,生下一个私生子?这是某部电视剧的剧情,剧中女主角影射革命烈士秋瑾,而男主角则是著名的保皇党领袖。电视剧看不到,因为已经撤档了,秋瑾的经历,倒是可以了解一下。
书香门第中养成的豪侠性格
秋瑾出生在福建厦门,秋家是一个封建官僚家庭,也可以说是书香门第,到她的父亲一辈,已经是四代为官,而且都是通过科举高中的。这位“世禄之家”的“名门闺秀”,幼年伊始就受到“三从四德”等诸多清规戒律的管束。在那个社会里,女孩子一定要缠足,并且缠得越小越好。封建制度对妇女的残害,常常使秋瑾不堪忍受,引起她的憎恨。她咒骂“幽禁闺中的囚犯”生活使她受到“万钧之压制”。那种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观点,她更认为是欺人之诳言,骗人的鬼话。
与此同时,秋瑾在家学渊源的熏陶下,也成为了才华横溢的女诗人、女文学家。她自小天资聪慧,读过的诗文马上就能吟诵出来,深得其祖父及父亲的喜爱,因此或特许跟随哥哥们一起上学。爷爷更是经常在客人面前说,可惜秋瑾是个女孩子,若是个男儿,赶起考来,不怕不中。
自小的诗词熏陶,也让秋瑾深受杜甫的忧国忧民、陆游的爱国情深、辛弃疾的奔放豪迈、李清照的婉约清新等诸多特色的影响。并且跟他们诗词中的忧国忧民的诚挚情感,疆场杀敌的雄心壮志以及豪迈本分的侠肝义胆等爱国激情产生强烈的共鸣。她热情赞誉花木兰、秦良玉等功业巍巍的女辈英豪,立志效仿她们成为中华振兴的一代英才。
秋瑾的舅父和表兄对她豪侠性格的形成深有影响。早在厦门时,秋瑾便从母亲那里得知,舅父单锡麟是国学生,善骑射,四表兄单宝勋精通拳棒、击剑等武术。所以,她每次跟随母亲到外婆家时,总是缠着舅父和四表兄,要求教习武术。这个要求居然得到了他们的准许。
16岁那年,因为祖父告老还乡,秋瑾跟随家人回到了绍兴。在那里,她用了很长时间向单宝勋学习骑马击剑、拳术刀枪等武术。单宝勋性格十分豪爽,虽是富家子弟,但能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对秋瑾也非常爱护,常和这位年幼的表妹品诗论剑。他的为人对秋瑾形成热情而倔强,磊落而豪侠的品格有着较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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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的秋瑾因为有机会看到听到遭受帝国主义侵略和清王朝封建统治的中华民族国势江河日下,民族危机日复一日的加深,从而产生了强烈的报国志向,树立起爱国主义思想,为以后唤起民众,从事民族民主革命斗争,奠定了一定的思想基础。
也曾向往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1895年,19岁的秋瑾跟随做官的父亲秋寿南来到湖南省湘潭县。秋寿南在当地结识了湘潭首富、曾国藩的表弟王殿丞。王见秋瑾生得秀美端庄,聪慧可爱,就托媒人送礼给儿子王廷钧提亲。秋瑾对于这桩婚事十分不满,但在封建社会里,儿女的婚事只能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1896年4月20日,王家彩銮花轿吹吹打打把秋瑾迎了过去。
王家虽锦衣玉食,但志趣高尚、性格刚烈的秋瑾并不喜欢过养尊处优的生活,更受不了封建家庭的种种束缚。比自己小两岁的丈夫王廷钧,在志趣、爱好上也与自己毫无共同之处。她叹息道:“琴瑟异趣,伉俪不甚相得。”王廷钧一不好读书,二不务正业,每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当时正值中日战争结束,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遭到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
秋瑾时常劝丈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要好好读书,为将来国家的繁荣富强和个人的前途着想。”王廷钧却说:“朝廷只能割地赔款,委曲求全,我们这些匹夫有个屁责。”
还有一次,他们谈到了谭嗣同,秋瑾赞扬他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视死如归,是一位伟大的维新志士。而王廷钧却大骂谭嗣同是中华乱党、士林败类。两人互不相让,差点吵了起来。秋瑾内心十分痛苦,她在一首诗中写道:“可怜谢道韫,不嫁鲍参军。”表达了她对王廷钧的不满。
秋瑾在湘乡荷叶塘和湘潭两地苦度了六七年时光,生下一儿一女。尽管王家生活优裕,但她与周围的人毫无共同语言,内心异常苦闷。在感情方面,她极力排拒王廷钧,对其言行嗤之以鼻。后者屡遭冷落,又无力抗衡,便另寻温柔之乡,流连秦楼楚馆,攀折倡条冶叶。这世界原是非常奇怪的,评议同样一件事,人们所持的却往往是双重标准。王廷钧不是蔡松坡那样伟大的革命家,也不是苏曼殊那样潇洒的名士,他眠花宿柳,风流便成下流。
在湖南时期的秋瑾,虽然经常会对丈夫王子芳及其家庭有所不满,但其婚姻理想,距旧式小说、戏曲中赞美的才子佳人型并不遥远。1897年,其妹出嫁,秋瑾赋词祝贺。这一阕《贺新郎》虽以戏贺佩妹合卺为题,似存游戏之义,而其中“蓝桥玉杵缘圆足,人争道郎才女貌,天生嘉淑”,却还是反映出秋瑾的真实心迹。
才子佳人的结合,较之以金钱、权势联姻固然已胜一筹。然而,其仍然植根于男子中心的社会结构与思想体系,故于女性更强调的是美貌而非才学。在此阶段秋瑾因闭锢于家庭,未能更多接触新风气,从其诗词所用语汇不脱旧范围可见一斑。
因此,推至极致,其诗中流露的对建立赫赫战功的古代女将军的仰慕,以及漆室空怀忧国恨,难将巾帼易兜鍪的自叹也仅指示出秋瑾人生理想与现实处境的悬隔选择的典范仍指向传统而并非对争取男女平权的现代意识有所领悟。
北上京城萌生女性独立意识
1903年,王家花大钱在北京为王廷钧捐了个户部主事的官职,秋瑾也随丈夫迁到了北京,住在绳匠胡同。秋瑾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生活也不习惯,常常感叹:“室因地僻知音少,人到无聊感慨多。”后来她又搬到南半截胡同居住,在这里认识了王廷钧的同事廉泉的夫人吴芝瑛。吴氏夫妇思想较开明,崇拜孙中山先生,且在文学、书法等方面都很有造诣。秋、吴二人很快成为知己。
由于吴芝瑛的关系,秋瑾得以结交众多新派人物,并获读各种新书刊。此中,与1902年刚刚恢复的京师大学堂的联系尤其值得注意。当年,被任命为总教习的吴汝纶访日,得知东京大学教授服部宇之吉将携夫人到北京,出任京师大学堂外籍教习,特介绍其侄女吴芝瑛与服部夫人繁子相识。秋瑾亦得以与服部繁子交往,并常至其家中交谈。
京师大学堂虽为清廷所办的最高学府,却毕竟是戊戌新政的产物,以取法西方大学教育为主导倾向。加之清季戊戌政变、庚子拳变,虽皆以失败而告终,但在青壮年学生知识分子中,则自由、民主、革命及向往西方文化的思想正在萌发,京师大学堂也不例外。
1902年入学的师范馆学生王道元曾回忆,当时学堂情形梁启超的《饮冰室文集》及《新民丛报》,几乎人手一编,成为普通的读物。因而,秋瑾也有机会在友人家中读到梁启超的著作,并将阅读感想兴奋地写信告诉其妹:
任公主编《新民丛报》,一反以往腐儒之气。此间女胞,无不以一读为快,盖为吾女界楷模也。
更值得一表的是,京城最早出现的妇女团体中国妇女启明社,也与京师大学堂及服部繁子相关。参与其间对秋瑾最终选择留学日本具有决定性影响。
服部繁子在《回忆秋瑾女士》中曾提及,1904年正月的一天,欧阳弁元的夫人访问她,讲到已和吴芝瑛商定,为了我们妇女可以常常聚会开展讨论,交流学问,想举办妇女座谈会,邀请服部夫人指导。正月中旬,在西城某会馆召开了妇女座谈会开幕典礼,肃亲王的姐姐、日本公使夫人等都应邀出席。二月,在欧阳夫人家举行的座谈会上,秋瑾也来参加,要求入会。这是她第一次与服部夫人会面。
秋瑾的革命志向与理想,不仅得不到丈夫的理解与支持,反而遭到他的训斥:“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休胡思乱想。”秋瑾也不示弱:“我要去寻求真理,女人也有救国救民的责任。”两人吵得互不相让。
王廷钧知道秋瑾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倔强女子,要说服她是不可能的,只好采取卑劣手段,趁秋瑾不备,偷偷将她的珠宝和首饰及积蓄全部窃走,妄图以此来阻挠她赴日。
秋瑾气愤地说:“你可以窃去我的钱财,但你捆不住我出国留学的决心。”秋瑾变卖了仅剩的财产和衣物,加上吴芝瑛等人的资助,于1904年4月只身东渡日本,从此迈出了她人生道路上的关键一步。
东渡日本结识孙中山,正式投身革命
6月28日,秋瑾从塘沽登上日本人租借的德国客轮“独立号”,踏上赴日旅途。
由于丈夫反对,旅费短缺,她不得不乘坐三等舱。女扮男装的秋瑾怀揣一柄短剑,和三教九流摩肩接踵,共处一舱,抵达日本。
此时的日本正是明治维新以后,一切欣欣向荣,资本主义飞速发展,西方的民主、自由、人权思想广为传播。
秋瑾首先进入日语讲习所补习日语,第二年转入东京青山实践女校的清国女子速成师范专修科。在学校,秋瑾顽强苦读,毅力惊人,别人都已熄灯就寝,她仍写作、阅读到深夜,每每写到沉痛处,捶胸痛哭,愤不欲生。现收入《秋瑾集》中的诗文,很多是这个时期写的。
到日本不久,秋瑾穿和服,拿短刀,去照相馆郑重留影,以示与满清决裂。学习之余,秋瑾积极参加当地留学生组织的各种社团活动,广泛结交革命志士。她与陈撷芬发起的共爱会,提出了妇女解放的口号,是近代中国妇女最早成立的爱国团体。
1905年8月,孙中山在日本成立同盟会。秋瑾所在的学校恰好与同盟会举行筹备会议的地方在同一条街上。彼此接触之方便可想而知,秋瑾就在这时结识了孙中山。
不久,经冯自由的介绍,秋瑾在黄兴寓所,履行了加入同盟会的手续。她举起右手,肃立在桌边,宣读了入会誓言:“秋瑾当天发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矢信矢忠,有矢有卒,如或渝此,任众处罚!”宣誓完毕,由黄兴教以同盟会员相见时的握手暗号和三种秘密口令。
秋瑾对孙中山的革命方略非常信服。此后,她的思想,受同盟会政治纲领的精神影响颇多。
这年12月8日,陈天华投海自尽。秋瑾受到很大震动,决定立即回国,直接参加反清斗争。
对于秋瑾在日本的经历,王廷钧均有所闻,极力反对,两人思想的距离越来越远。秋瑾在日本三年,两人从无书信来往,夫妻关系名存实亡。1906年冬,秋瑾听说王廷钧纳妾的消息,反而高兴,觉得有了与王廷钧脱离关系的理由。于是,她给大哥秋誉章写了一封信,请大哥代她办理离婚。秋誉章几经奔波,由于王廷钧的阻碍,离婚之事未成。
冤哉!秋瑾女士
1907年春,秋瑾由日本回国,为联络光复会、洪江会以及策划平礼起义事宜,女扮男装,潜往长沙,住在朋友家里,人们都称其“秋伯伯”。其时,她曾去王廷钧家看望子女。王家人以为她穷途归来,回心转意,盛情接待,希望夫妻破镜重圆。但又暗中监视,不让她再次出走。秋瑾借口出去看戏,从后门溜出,沿湘江乘船而去。秋瑾此次的湘潭之行,便是她与王家的诀别。
1907年春夏之交,光复会拟在皖浙联合发动反清起义。7月6日上午,徐锡麟枪击皖抚恩铭。当天傍晚五点十分《申报》馆接到安徽发来的专电,次日,以黑体大字刊发该电。
10日,徐锡麟惨死的消息传来,秋瑾痛哭失声,不语不食。有人劝秋瑾立即离开绍兴,也有人劝她前往上海,并为她在上海的法租界找了一处隐居的住所,她都一一拒绝。她说:“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如满奴能将我绑赴断头台,革命至少可以提早5年。”
秋瑾下令把大通学堂的枪支弹药分散隐蔽起来,又在和畅堂的家中密室里烧毁了大量秘密文件,叫学生们各自回家。
13日下午4点,清兵包围大通学堂时,学堂里只剩秋瑾一人。
秋瑾被连夜审讯,要她招出革命组织内情和同党名单。她提笔在手,凝思片刻,先写了一个“秋”字,这是她的姓。再催她写,她又续了6个字,这就是100年来的名句:秋风秋雨愁煞人。这也是秋瑾唯一的“笔供”。
1907年7月15日凌晨,秋瑾被处于“即行正法”,饮刃轩亭口。
7月16日,《申报》开始出现与大通学堂及浙案有关的新闻。两天后,《申报》“紧要新闻”《查封徐锡麟家产学堂之骚扰》中首次言及“绍兴明道女学堂教习秋瑾女士”,称其“曾至日本游学,程度颇高。近被人指为徐锡麟党羽 遂被拿获,立予斩决。闻者莫不懔懔。”
此后,《申报》、《时报》等报刊每天都以大版面连续刊登与秋瑾或浙案有关的消息,对是案的报道也逐渐细化:“浙抚张中丞密派第一标常备兵三百名,于初四日来绍,请贵太守传集山阴、会稽两县令,同至大通学堂搜查余党,起出后膛枪数十枝,子弹数百颗,并拘获学生数名。”
“绍兴府贵太守带兵查抄大通学堂时,共被拘拿十三人。秋瑾女士(又名秋兢)亦在其内。即于初五夜三句钟,在轩亭口正法。……女士身穿白色汗衫,外穿元色生纱衫裤,脚穿皮鞋,钉有铁镣,两手反缚,由山阴县署至轩亭口,一路有兵防护。临刑时,女士不发一语。翌晨,即由同善局施棺收敛。”
在舆论中心上海,各家媒体纷纷撰文,抨击清政府滥杀无辜,对秋瑾之死给予极高评价:“吾国以弱女子之死而震动一世者, 惟君一人而已。”“秋瑾何为而生哉?彼生于自由也。秋瑾何为而死哉?彼死于自由也。自由为彼而生,彼为自由而死。秋瑾乎,秋瑾乎,中国规复女权第一女豪杰!”
与秋瑾案相关的其他官员被调到地方任职时,当地乡绅上书拒绝。出行时,需军队保护而行,“然沿途之人焚烧锭帛、倒粪道中者,均骂声不绝”,令他们又惊又惧。
民心所向,势不可当,注定了满清灭亡的命运。
辛亥革命成功后,孙中山多次表彰秋瑾的革命事迹,1912年,孙中山莅临杭州亲王秋社致祭,为秋瑾题赠挽幛“巾帼英雄”。1939年,周恩来到浙江巡视抗日战事,在绍兴题词“勿忘鉴湖女侠遗风,望为我越东女儿争光”,号召世人向秋瑾学习。
这样一个民族女英雄,在所谓的“历史正剧”中,却被影射成与满清的代表一起共谋救国之路,还产生了感情,还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谈恋爱……不撤档,又不知道要误导多少追剧的孩子们……
参考资料
《冤哉,秋瑾女士——析时论对秋瑾案的评说》,马自毅,安徽史学
《试论秋瑾的家世对秋瑾的影响》,秋经武,辽宁师范大学学报
《秋瑾北京时期思想研究》,夏晓虹,浙江社会科学
《略论秋瑾》, 张玉芬,辽宁师院学报
《婚姻不幸激使秋瑾投身革命》,博筱雨 /志安,河南法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