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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杰《Hello,树先生》
我一直都挺佩服王宝强的,从一个北漂的草根,一步步成为大明星。
这其中有运气的成分,当然也离不开王宝强自身的努力。以前我的佩服,仅仅是他完成了普通人到另一个阶级的逆袭,而不是他的演技。
但当我看完《Hello,树先生》后,才惊觉原来王宝强的演技还可以如此精湛。
他先前所演的《盲井》《天下无贼》《士兵突击》等作品,给人的感觉是角色就是他本身,他不是在演许三多、元凤鸣亦或傻根,而是在演他自己。
他只不过是将自己的生活,以另一种身份或形式展现到大屏幕中罢了。
就像现在的一些短视频博主,拍出自己的生活日常并将之发到网上,即便他有很大的流量,你也不能说他有演技。因为这无关演技,这就是生活原来的面目。
在《树先生》中,王宝强的确让人惊艳,因为他已摆脱了饰演自己本身的宿命。同样是农村的角色,却是不一样的滋味。
树哥敞着破旧棉大衣,摔着手臂,怡然吸上一口烟的动作,一度成为经典。不是因为它是表情包所以被广为流传,而是因为它是经典所以才会被制成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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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哥这个角色有多经典,王宝强凭借它得到了北京大学电影节、华语电影传媒大奖的双影帝提名,这两个提名的含金量是十足,而不是像现在的流量明星获奖完全是靠粉丝刷出来的。
今天我们就来看看《树先生》这部魔幻现实主义的电影,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树先生就在你我身边
树先生是东北吉林一个村子里的特别存在,他无所事事,游荡在街道上,人人都打趣、调侃他。表面看来,这样也不错,至少还有人聊天。
但他人不过是明面抬举树哥,心中则十分瞧不起他。就连小孩子也忍不住对他说道:“你是谁呀,你算老几呀?”
原本树哥有个工作,在修车铺里修车,可一次他因为电焊弄伤了眼睛,老板便将他无情地辞退。
弟弟来看他时,丢下点钱,便离开了。他人看不起树哥就算了,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瞧不上他,可见树哥的内心是多么的孤寂与苦闷。
后来树哥在媒婆的安排下,认识了一个聋哑但是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树哥前去相亲,女孩子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但树哥自我表现良好,还在嫌弃女孩子是个哑巴,身体有缺陷。
媒婆的一句话道出了本剧的精髓:“身体没有缺陷,谁会看上你?”这意思是正常人,没有一个瞧得起树哥。
树哥有个玩得好的朋友,骑车不小心撞到了村长的小舅子“二猪”的车,树哥想出面摆平讲和。
哪知道“二猪”丝毫不给树哥面,让他哪凉快哪待着。树哥无言,闪过一旁,不敢看好友一眼。
有的人平时尊重你,那是调侃你,你不要当真;因为一旦遇到事,触及了利益,你就狗屁不是了。
村里的小伙伴结婚办酒,众人起哄让树哥说两句,表面看起来是尊敬树哥,实则想看树哥出丑以博众人一笑。宴席之上,树哥和“二猪”商量对方占用他家土地的事。
“二猪”勃然大怒,当场和树哥理论,并且让树哥跪下道歉。在众人的拉扯下,两人来到了里屋。
本以为树哥要好和“二猪”动手,没曾想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二猪”面前。树哥的尊严,在这一刻彻底丢光了。
一个没有尊严的人,没了灵魂,没了生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树哥喝醉后,拉着自己的发:“活着没意思。”然后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严格意义来说,全篇到此已经结束,因为电影从树哥睡去后面的场景,全是他的幻想。
在他的幻想中,他成了神算子,他可以预测未来,村里所有人都要巴结他。
他更是借助何仙姑的名义,让“二猪”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以报当初他所受到的屈辱;就连大公司的老板,也邀请树哥去参加公司的剪彩活动。
此外,树哥还娶了当初瞧不上他的聋哑女,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为何认定这些就是幻想呢?因为这一切的出现太过不合理。
其一“二猪”“聋哑女”“大老板”这些人,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改变对树哥的态度;其二,树哥竟然看到早已伤去的大哥,诡异的是大哥的脖子上有着好几条勒痕。
当年大哥因为耍流氓,被父亲失手勒伤,所以大哥怎么会活生生出现,这一切不是树哥的幻想便是树哥疯了。
更魔幻的是,在电影的后面,因不同意树哥神神叨叨离开的聋哑女,竟然挺着个大肚子回来找树哥,见到树哥时,聋哑女竟还开口说话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后半段的虚幻。电影结束最后一分钟的红幕,象征着树哥在自己的幻想中沉迷,越陷越深。
其实树哥骨子里是一个善良且充满自尊的人,但他又是胆怯、自卑的人。在亲眼看到父亲勒伤他引以为豪的大哥那一刻,他的世界观便崩塌了。
后来,弟弟带着老娘离开,搬往安排的安置房“阳光新城”,唯独抛下树哥一人,没人关心,无人在意;失业之时,想要找发小帮忙找个工作,发小不屑地说:“你去我那能干什么。”一句话便把树哥推入深渊。
树哥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期压抑着,所以最后才爆发出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村里生活过的人,一定会发现,村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个树哥这样的人,人们肆意地调侃他,以他取乐,而他即便知道对方故意的玩弄,却只能挤出笑脸应付。
有那么一刻,我们会发现树哥和鲁迅先生笔下的啊Q很像,现实不如意时,他们懂得用精神胜利法来自我安慰。
或许有时,猛然惊觉,我们和树哥也很像,我们总喜欢用幻想来填补理想与生活之间的那段空白。
树先生的灵感来源与风格
《树先生》的灵感来源应该是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书中讲述了一个12岁的孩子,因一次叛逆爬到树上,最后在树上生活一辈子的故事。
初看觉得很荒诞,细看又觉得十分真实。
这种荒诞与现实的结合,又与贾樟柯电影的叙事风格很像。《山河故人》《小武》《三峡好人》等影片中,我们都可以看到贾樟柯这种强烈的虚实结合的风格。
情节明明是虚构的,但贾樟却可以通过独特的镜头语言,让你感觉这个故事就是现实生活的事,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树先生》的导演韩杰以前曾是贾樟柯导演的助手,此篇又是贾导负责监制,所以全篇有他的风格影子,再正常不过。
贾导的文艺片拍得很有气质,让人看了一遍后还想回味第二遍,可票房偏偏就是不理想。
就这是文艺片的宿命,像娄烨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王家卫的《阿飞正传》《重庆森林》等,口碑都不错,可惜就是没票房和市场。
或许就像王晶曾说的,他需要用拍烂片赚到的钱,用来投资文艺片,支持许多文艺导演的梦。
好比他投资许鞍华的《天水围的日与夜》《天水围的夜与雾》等文艺片,拿奖无数,可就是没能打开市场挣到钱。
如今市场流行的大部分是主旋律、现实题材以及喜剧片,文艺夹缝生存,太过艰难。
它需要更多观众的支持,否则很有可能从市场中消亡。文艺片的逝去不仅是一个时代的伤去,更是文艺界的损失,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