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杨弃非 每经编辑:刘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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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第四城”之位的广州,正在归来。
刚刚过去的3月,伴随广东进出口额回正,广州也一改前两个月的进出口下降态势,单月进出口实现15.1%的增长,推动前三个月进出口降幅缩窄至2.3%。
外贸是广州的传统强项,也是去年GDP被重庆反超的重要“失分项”。受多重因素影响,广州去年进出口额增长1.1%,落后于重庆的2.0%。
进入2023年,广州接二连三出现在聚光灯下:新加坡总理李显龙、法国总统马克龙相继到访,近期回归线下的“中国第一展”广交会,又让这座对外开放的“窗口”城市备受瞩目。
4月19日,为期五天的第133届广交会一期正式闭幕。这是疫情三年后,广交会首次全面恢复实体展、重启“面对面”洽谈。本届广交会不仅规模创历次之最,展览面积由过去的118万平方米扩大到150万平方米;且首次三期均设进口展,所有商品类别全部面向境外企业开放。
回顾其67年的历史,广交会的开启和每一次转型,均大大推动广州外贸进程,显现出“中国第一展”强大的影响力和带动力。但近年来,广交会也不乏日渐式微的声音,如今又一次走入大众视野的广交会,能否再助广州一程?
商流涌入
“本届广交会将重现万商云集盛况,这是来之不易的,充分证明了广交会的魅力,证明了中国制造、中国产品和中国品牌的魅力。”在此前的广交会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对外贸易中心主任储士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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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交会现场 图片来源:新华社
据统计,此次广交会吸引了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采购商,线下参展企业从25000家增至34933家,创历史新高。其中,新参展企业超过9000家。此外,线上参展企业也达到39281家。
而最新数据显示,本届广交会首日进馆人数约为37万人,前四天累计进馆客流超过110万人次。
这是广交会久违的流量“洗礼”。疫情前,有关广交会“式微”的声音就由来已久。数据上看,尚未受疫情影响的2019年,同期举行的春季广交会境外采购商到会19.5万人,同比下降3.88%,累计出口成交297.3亿美元,同样下降1.1%;与最高峰时期(2008年)的382.3亿美元,相差85亿美元。
受三年疫情影响、又面临国际贸易的复杂形势,外贸企业必须牢牢抓住广交会这个重要平台,开拓商机。
企业不吝拿出新品揽客,令广交会再度彰显出其行业“风向标”的作用。据初步统计,线上线下举办的新品首发首展首秀共有300场,涉及80万件新产品展出,涵盖工业制造、电子家电、建材家装、五金工具、家居消费、时尚生活、健康休闲等领域。
参展商摩拳擦掌,期待“大干一场”,不过,也有不少人参会的实际感受是,刚刚回归的广交会,距离完全恢复元气尚需时日。
一种较为普遍的声音是,境外采购商参展情况不如预期。如格兰仕海外业务负责人陈凯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从4月15日上午的客流情况看,欧美客商相对较少。在参展商的预测中,采购商的回归有一个过程,10月秋季广交会或将迎来更多欧美客商。
而广交会所推动的一系列变化,同样需要时间消化。为接纳更多新的国内采购商,此次广交会特意“降低”入展门槛。对此,一些参展商认为,采购商数量上升,并不一定代表意向客户增加;而大量流量涌入也对广交会组织能力带来考验——从办证到入场就可能耗费很长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论是参展商、采购商还是广交会本身,都还处于一种“适应期”。但对于眼下的三者,任何值得尝试的机会都不容错过。
外贸再造
广交会面临的现实,恰是广州外贸整体情况的写照。
从数据上看,广州进出口数据与全国趋势相仿。一改前两个月的颓势,今年全国一季度进出口增长4.8%,其中3月增长15.5%。出口发挥重要的拉动作用,单月增速高达23.4%。与之类似,广州3月进出口大幅增长,其中出口大增22.0%。
广州港南沙港区 图片来源:新华社
关于出口的超预期增长,红塔证券研究所所长李奇霖撰文分析称,年前出口订单一度因疫情被搁置,年后部分企业又纷纷出海抢订单,考虑到接单到生产再到出口交货需要一定时间,之前的订单也就在3月集中出口。
数据向好背后,一些根本性的问题尚未得到解决。
如此前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司长李兴乾分析,我国外贸领域的主要矛盾,已经从去年的供应链受阻、履约能力不足,转变为当前的“外需走弱、订单下降”。
而更深层次来看,广东财经大学大湾区双循环发展研究院院长陈甬军等曾指出三重原因:除欧美市场经济乏力外,东盟等发展中国家的低成本竞争正在吸引一部分产业链下游产业转移,而发达国家对我国的技术封锁也阻碍了我国相关领域的进口。
后两个原因,均直接与广东相关。数据显示,广东两个月进料加工贸易额前累计下降20.4%。
稳住外贸,首先要稳住产业链。广州和与其相伴而生的广交会,恰能充当产业链的黏合剂。
外交学院教授施展在《溢出》一书中曾提到,表面上迁出中国的产业,实际上并未脱离国内供应链。比如前一轮迁往越南的鞋服企业,转移的大都是对供应链需求较低、人工成本占比较高的环节,但其生产仍高度依赖于广东的供应链体系,二者实际上形成了一种高度“嵌合”的关系。
在业内,一种观点愈加成为共识:比起扭转外迁的趋势,广州更应把握产业链布局的主动权,更深度地融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当中。而通过广交会发挥粘合资源、撮合交易的平台效应,广州更能坐稳商贸中心的“掌舵”之位。
事实上,广交会也正在设法拓宽边界,延长产业链触达的范围。
数据显示,本届广交会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参展企业占比进一步提升至73%,而今年一季度,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亦增长16.8%,占进出口总值34.6%,提升3.5个百分点。
在加深产业深度上,广交会也有意吸引更高精尖的企业入驻。在本届广交会,就增设了工业自动化及智能制造、新能源及智能网联汽车、智慧生活、银发经济等新展区、新专区。
校准定位
无论如何,再获流量的广交会,迈出了新征程的第一步。这一步收效如何尚有待检验,而对于广州而言,问题则是如何再次打出广交会这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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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交会曾是广州手中的“王牌”。1957年,为打破西方国家贸易封锁,“广交会”横空出世。广州担此重任,是要借助香港的“国际通道”地位跟世界进行商贸来往。这个最初名为“中国出口商品展览会”的“中国第一展”,开启了广州长达数十年独一无二的外贸地位。
数据显示,广交会开办第一年成交额就高达8686万美元,占当年全国创收现汇总额的20%,而后该比例一路上升至1972年的50%以上。直到上世纪90年代,北京、上海等城市一度曾争取广交会迁址,最终均未成功。
但守着“金字招牌”,并不意味着就能高枕无忧。
在广交会交易额面临多年下滑之时,服贸会、进博会分别在2012年、2018年落户北京、上海。“三足鼎立”之势下,广交会略显暗淡——
数据上看,2019年,相关采购商在广交会全年成交总额达到590.2亿美元。而同年,进博会全年累计意向成交额已达711.3亿美元;服贸会意向签约金额则为1050.6亿美元。
广州何以突围?广东财经大学流通经济研究所所长王先庆提到,2008年,广州就曾明确提出要建设国际商贸中心。
但如他在2017年的一篇文章所说,尽管建设时间不短,但现实中“总是让人感觉到实际效果离设定目标在不断偏离”——基本建成“国际商贸中心”的目标从2015年推迟至2020年,到现在,目标已换道至“国际消费中心城市”,但距离建成仍存在差距。
对于这个问题,不少专家都曾给出一个类似的解答:广州一直缺乏一个稳定的定位,对于要建设一个怎样的商贸中心也不甚清晰。尤其是当下,全国商都竞争更加激烈、商贸与产业关系更趋复杂,现在的广州,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审慎思考,运筹帷幄。
此前,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前海国际事务研究院院长郑永年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广州要引领对外开放,首先要选对参照系,不应当老是跟深圳比较,更不要跟中国内地的城市比较,广州要对标新加坡、纽约、旧金山、伦敦这些先进的国际城市。而在他看来,纽约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与广州类似,纽约也曾是美国的制造业中心和航运中心。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纽约则逐步转变成以金融业和服务业为主导的城市。反观广州,在郑永年看来,要创造比较优势,就是要有更高水平的制度性开放,提高营商环境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广州要在这些方面找差距,补短板。
每日经济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