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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 中和 记忆 没有 日记

《致中和》践读 | 丁邦晗:知医者谓医心忧——没有日记的记忆

jnlyseo998998 jnlyseo998998 发表于2023-04-26 06:07:16 浏览21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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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中和》曾讲述了这样的故事:2019年底,新型冠状病毒席卷而来。在这场抗疫大战中,广东省中医院坚决贯彻落实党中央疫情防控的决策部署,在上级部门的领导下,积极参与疫情防控工作,作出积极重要贡献。被人们亲切称为“德叔”的时任广东省中医院副院长张忠德连夜赴京,参与起草制定国家中医治疗“新冠”方案。2020年除夕,张忠德又奔赴武汉,担任第一批国家中医专家组重要成员。根据工作安排, 医院第一时间组建医疗队作为国家援助湖北中医医疗队,驰援武汉。三年来,张忠德14次逆行出征抗疫一线,在全国抗疫战场上书写下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的绚丽篇章,成为中国中医界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标志性人物之一。

在广州中医药大学副校长、广东省中医院院长张忠德的带领下,医院这支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则必胜”抗疫先锋队,得到了各界高度肯定,其中有队员 荣获“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中国医师奖”“广东好人”“广东青年五四奖章”等荣誉。医院党委获评“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集体”荣誉称号。援鄂医疗队临时党支部被评为“广东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集体”“广东省先进基层党组织”。广东雷神山医疗队被中宣部评为“时代楷模”。

“凭什么能!”面对这人类前所未遇的抗疫大战,广东省中医院为什么能坚定不移地冲锋在前,坚信中医药能发挥积极作用。 近期《致中和》践读专栏将采集这支优秀医疗队成员的感人故事、真实忆述,敬请关注。

丁邦晗

读《致中和——读懂广东省中医院的第一本书》有感

2020年1月20日,从中央电视台新闻报道中得知,钟南山院士说在武汉发生的病毒性肺炎存在 “人传人”现象,对于准备春节安排的急诊人来说,这意味着 “战斗命令”。

虽然,远在广州,但对于曾经经历过“非典”一疫的我们来说,就要时刻保持 高度警觉性。 医院立即启动了传染病防控的一级应急响应。

平时,仅由急诊科自己管理的发热门诊,直接转为医院与急诊科共同管理;增加了发热门诊的医护工作人员,升级了防护标准,加强了发热患者的筛查;并在大学城医院的传染楼里,专门设立了隔离病区,组建了隔离病区的医护团队,由大德路总院的急诊科副主任奚小土教授担任隔离病区的科主任,专门收治来自各院区急诊发热门诊排查的疑似病例。

一切紧张有序,比2003年的SARS遭遇战,更从容百倍。

SARS之年及之后的个人幸运

2003年春节前,我正在广州中医药大学 一附院攻读博士的最后一年。那时,被时任一附院科主任 朱敏教授委以信任,让我在急诊留观病区管了一组病人。其中有2例患者,让我印象深刻。当时患者的诊断不明,肺部影像变化很快,病情进展迅速,随后联系并转至广州呼研所诊治。那时,还没有能明确,病原体就是“SARS病毒”。

那年春节,我在沈阳度过的。当再回到广州时,早已是风声鹤唳。全国人民普遍知道,在广州发现了不明原因肺炎,让很多医务人员感染,甚至出现危重症的情况。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的另一个名称,是 广东省中医院。2003年SRAS遭遇战时,全院共有77位医务人员感染,更涌现了如二沙岛医院急诊科叶欣护士长,这样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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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是急诊人,但与叶欣护士长从未谋面。后来,叶护士长的英勇事迹和她工作中的点点滴滴,从同事处听到不少,让我对这位烈士敬佩许多。

成为广东省中医院人,是偶尔,也是必然。

读博期间,对广东省中医院的认识,大多来自同学间的传闻。比如说, 这是一家有着很多“非主流”做法的医院。

如提出,把“对”让给病人。这一做法,看似委屈了医务人员,让他们来“承受 ”管理上的“特别 ”之处。可正是这“特别 ”之处,用医院的话,就是坚持了“以病人为中心”。

想起来,我的内心正是非常认同“以病人为中心”这一办院宗旨。随后毕业,本应回原单位工作,却毅然选择要来 省中医院,而无所谓面临对原单位要赔偿数万元的经济损失。

能来到心仪的广东省中医院,我的幸运历程便从未停歇。

开始,我是被急诊科录用。刚来急诊科上班不到一周,即被抽调到芳村医院的ICU,成为开科第一任的一值医生,而 韩云主任是我在省中医院遇到的第一任科主任。

他是2003年SARS的功臣,经受了考验受到了医院的重用,受命成为芳村医院ICU的开科主任。

韩云主任虽比我只大一岁,已是副主任中医师,业务能力强,且敬业与热忱。韩主任不仅教导我有关呼吸机和纤支镜等ICU的常规技能,还不停地通过他的一言一行,向我灌输广东省中医院的服务理念,让我很快融入到医院的大家庭当中。

感谢韩主任和两位二值医生的信任,让我有机会在很短时间内掌握了救治急危重症病人的必备技能。如第一例深静脉置管,就是在芳村医院ICU完成的。回想起来,正是凭借着熟练的深静脉置管、气管插管、纤支镜的使用技术,以及呼吸机的管理,让我在急诊科的二值工作中, 有了底气。

2004年春天,医院主管人事的党委副书记 黄慧玲给我电话说,让孩子他妈来医院面试。这让我太意外了!

这位被同事称为 “玲姐”的黄副书记,一次ICU探视患者中,我就随口向她报告了我们一家两地分居的事,当时,她说医院有规定,博士是可以夫妻俩在同一个单位的,她会报告医院,看能否走流程做常规安排。没想到,这随口一说,仅隔了一阵子,便立马有了回音。

7月份,孩子他妈,我的爱人——周医生经历过了科室考核、面试等常规招人程序后,顺利来到了医院上班。

我们一家是发自内心感激。我 发信息表达感谢之意,玲姐婉拒并说,“ 你是医院的一员,医院应当考虑你的困难”“ 你要感谢,发信息给吕院长说声谢谢就好”。我们心想仅发信息表示感谢是不够的,毕竟是解决了我们一家“两地分居”的大难题,我们得准备些礼物才行。所以,特别准备了能够代表辽宁特产的岫岩玉器辗转送给吕院长。

没想到,两个星期后,接到医院办公室谭主任的电话,让我到院办一趟, 吕院长在接待室指着没有开封的纺织袋说:“这东西你拿回去,我让院办给你送回去就不好了。”吕院长还说,“ 你要感激的是医院,好好工作就是对医院最好的回报”。我的脸瞬间火热了。

没人相信,我和周医生来广东省中医院 居然没花一分钱人情费。这是难以想象的吧。哪怕至今,我也没有机会请吕院长、玲姐吃上一顿饭。当然,那玉器还在家里没打开。我想,能否送到医院的院史馆摆放更合适?

这份经历,在若干年后,我成为科室主任时,这成了我科 做人行事的一条准则。科室餐聚,不接受任何同事间象征敬意的“敬酒”;年节时,不与科室同事私下往来。

这样做,虽少了一份亲近之情,但从科室管理角度来看,周而不比,特别是在做任何决策时,不必顾忌人情世故,少了不少牵绊。我可以只用一个标准来考量,这个标准就是“ 是否符合医院的岗位要求”。

时至今日,广东省中医院仍是一家风清气正的医院。我的个人经历,也许可以能印证其中的原由。

COVID-19的记忆

2019年冬天,有消息说武汉发现了多例不明原因肺炎,存在“人传人”,且有多位医务人员感染,这消息最终由被誉为“国士”的钟南山院士,通过新闻联播发布,予以证实。

这是一个极大的坏消息。

对于从事急诊并有发热门诊的我们来说,17年前,SARS的梦魇一直萦绕在我们心头,我们总是担心并警觉类似案例的发生。任何疾病都有办法诊治,但只要出现医务人员的感染,尤其是多名医务人员被感染就是最严重的状况。

医院迅速行动。 急诊科快速响应。

我们立即确定工作目标—— “两个确保”,一是确保新冠肺炎患者“零漏诊”,二是确保医务人员“零感染”。两个“零”,谈何容易!

医院领导是专业的。从流程管理到人员安排,从诊疗细节到防护物资的保障。经历过SARS的洗礼,医院管理层和执行层的专业与敬业,让我的压力骤减。

急诊科的工作安排妥当。

1月23日一早,我与 两个不大熟悉的领导通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 广东省卫健委某领导。与该领导素未谋面,此前也未有过电话。找朋友要了他电话后,即建议几点:①立即叫停广东传统的春节花市及大型聚会;②所有会议包括卫生系统防疫会议改为视频会议;③号召两周内来自湖北或在武汉停留的人员居家隔离,监测体温,到发热定点医院就诊;④暂停广东发往湖北的航班,对来自湖北的车辆及人员检测筛查。

该领导客气而谨慎,他说上午正要开会研究,让我以信息发给他,且署名身份。

1月23日下午,广东省启动一级应急响应。

2018年,我曾随在粤且是安庆籍的医疗专家团,回家乡安庆讲课。当时认识了主管卫生行业的 安庆市某领导,和 安庆市卫健委某领导。在给省领导电话后,我再拨通了 安庆市领导的电话,我分析了与湖北黄冈接壤的安庆,其疫情防控的严峻形势,并建议要实行比广东更加严格的防控措施。据后来 安庆市卫健委领导说,安庆的应急响应是非常及时且严格执行的。

而在当地生活的 母亲,对此颇有感触,她说,一辈子也没听说过过年不串门。

当然,这次春节,母亲还是“串门 ”了。她被 刚住上新房的弟弟,接到了马鞍山市。这可是母亲大人生平第一次没在农村家中过年。

自从父亲去世后,每年春节前后,哪怕只一天时间,我也会设法回去陪母亲过年或给她拜年。

2019年12月底及2020年1月初,疫情形势来得突然,隐约担心不能如往常前往,到怀宁乡下探视母亲。如果母亲能住在弟弟家中,则方便多了。千万次的劝说,母亲终于答应前往。这次春节前,在历经了一路的晕车、呕吐,母亲终于来到了马鞍山。

要探视的,可不仅仅是 我的母亲,还有 周医生的母亲。由于年前,周医生的母亲,在沈阳摔倒,致股骨颈骨折,紧急手术完成后,我们也并未探视和照料。

除了两位母亲,要探视的,还有我的硕士导师辽宁省中医院的 马智教授。

我是马老师的第一个硕士生,在沈阳学习工作时,马老师和师母一直把我当作儿子照料。几年前就和师兄弟说,要在2019年12月份给马老师过一个隆重的80大寿。但马老师在10月份便生病住院,并在ICU住了许久,直到2020年1月份才转到普通病房。不要说祝寿,连马老师病重都未曾去沈阳探视,但承诺师母春节一定要去。

基于疫情防控形势严峻,急诊科的主任和同事们都自觉改变了行程。

唐光华副主任紧急取消与家人外出的行程,奚小土副主任两次来回老家的机票全部取消,陈伯钧主任、覃小兰主任和李芳主任的假期安排也随即中止。

医院主管医疗业务的副院长 李俊,亲切和蔼,我们平时称他为“ 俊哥”。

俊哥的 老父亲在河南病重,他一直没有时间回去看望,提前预订的机票正准备除夕回去陪老父亲过个年。

我向俊哥报告了情况后,俊哥说他已取消了所有行程, 留守广州看“家”防疫。他说,“广州的形势现在看还是可控,有我们在,你还是可以放心回去看看老人家吧”。我想俊哥这么孝顺的人, 没能回去,心中难免很是遗憾。

2020年1月23日,最后一个航班到达了沈阳,时已深夜。1月24日除夕中午,在医院病房见到了马老师。他一头银发,两行清泪,老人家见到我们激动不已。回想师恩多年,我不禁眼角湿润。

除夕下午,接到时任医院副院长 张忠德教授的电话。我们平时称张院长为“ 德叔”,是我们急诊科的学术带头人。德叔说他“有公务,一个月不在医院,你看好急诊”。当时,我并未觉得有异,直到夜间医院官微发布了德叔在除夕之夜只身赶赴武汉的消息,我很是震惊。

除夕夜,我没看央视春晚,一直忙着改机票。此前预订的机票是年初三,经南京到马鞍山看望母亲后,年初五回广州。一开始想,改年初三回广州;再想想不妥,又托朋友找南航客服经理,改为年初一早上,飞到南京,下午的航班飞回广州。

大年初一早晨5点的沈阳已很陌生,那曾经十分熟悉的城市。清晨的航班准点、空荡。母亲说,工作要紧,可以不用来看我。弟媳妇准备的中餐很是丰盛,母亲给我夹了很多菜,她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在防控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的时候,我被允许休假,在这个永将记忆的春节,探视了 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位老人。虽然,仅是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时间。

时间宝贵!对于疫情中心的武汉来说尤其如此。

德叔是一个人前往武汉!不能让他一个人战斗!我是他的下属,应该立马前往!

除了德叔,我想医院一定会派更多的医务人员前往。在这种时候,广东省中医院的惯常作风,就是不计得失,大家一起往前冲!

我原想医院应该会派我去。但年初一整整一天,我没接到医院的任何电话。晚上,回到广州后,我按奈不住,立马给时任医院院长 陈达灿和党委书记 翟理祥发了信息。

我 毛遂自荐,“我应该是合适的人选!我经历了2003年的非典,参加过定西地震专家组,几乎每年都与呼吸道传染病打交道,我家人非常支持。急诊科及发热门诊的工作,在医院领导和各职能部门的关心和支持下,已可完成了两个 ‘确保’。 ”

当时领导的回复,很客气,但也很明确,我没在考虑之列。

封城的武汉,正如传说那样,连空气中都像弥漫着新冠病毒。

广东省中医院“最美男团”,于2020年1月27日一早出发。

可这里,没有我。我思索,可能因为我不是“美男”吧。

年初三的清晨,送行是匆忙的。我到达了广州南站时,离列车开出仅有十几分钟。领导们早已致 辞欢送,我只觅得一机会,拥抱了“最美男团”的队长,也是好兄弟—— 黄东晖主任。对于急诊科派出的5位兄弟,就说了一句“保重”,连鼓励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此时此刻, 在这里,没法“说上很多的话”。但 可以从容,“说上很多话”的地方,还是有的。

那就是大学城医院的隔离病区,以及各院区的急诊发热门诊。这些都是医院本土作战的前沿阵地,是要“严防死守”,不容有失!

还有很多,“ 必须要说话”的地方,如广东卫视和珠江频道的专门抗疫栏目,那里需要“专家”面向公众“答疑解惑”;广州市卫健委中医处要起草中医诊疗新冠肺炎方案;广州市南沙区政府要听取“专家”对区疫情防控的建议;安庆市政府为了能让83例新冠肺炎确诊患者得到最佳的疗效,要有可行的中医方案......在这些线下与线上的会议中,我都讲了很多。

有些建议还得向党和政府提!这样才更有成效。既有建议“政府出台指引民众使用口罩后的处置措施”,也有“加强防控和卫生应急管理体系建设”的建议等等。

疫情期间,我向省委统战部提交了抗疫相关信息共8条,其中5条被采用。

除了信息之外, 向省政协提交了两份提案。

第一份提案《关于建设和完善我省中医传染病体系防治体系的建议》。在提案提交了15分钟后,便迅速立案,转由包括省委编办、省委组织部、财政厅、科技厅、教育厅、人社厅、省卫健委和省中医药局办理;另一份提案《关于做好长期“抗疫”准备的建议》也受到重视。

《关于建设和完善我省中医传染病防治体系的建议》提案,在4月份已被省委省政府全部采纳,包括建设广东省中医/中西医结合传染病医院、中医传染病重点研究室等已成为省政府专题会议讨论落实的政策。

有人说政协就是鼓掌的。我参加省政协会议的三年,鼓了不少掌,为国家的进步,也为每一个决议的通过。除了鼓掌,我还撰写提交了7份提案,都是有关急救和传染病防控方面的,其中6份立案,都有不同程度的落实。

正如有领导曾说,“政协委员不是说得算不算,而是说得对不对”!只要是有利于国计民生,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提案或建议,都有机会得到贯彻与落实。从这点上看,一介普通老百姓,我能作为一名政协委员,通过政协会议,可以在参政议政中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我感到无比自豪。

疫情紧急的时候,对社会最有贡献的,还是在武汉乃至湖北的一线抗疫医务人员。

整整一个2月份,医院每周都有一支医疗队伍出发赴武汉。既有专门赶赴汉口医院做中医查房的专家队伍,也有到雷神山医院接管病区,成建制的医疗队。

整整一个2月份,很忙,但最让我惦记的,仍然是武汉。

2月7日凌晨,李文亮医生过世。我想武汉,可能需要更多的医务人员前往助力。我再次向医院领导提出申请报告,请求前往!但出发的队伍,始终没有我。

武汉,是一个去过三次,但没有多少印象的城市。

但就在这2月份, 来自武汉的每一条信息,几乎牵动了所有人的人心,有多少个夜晚,让人难以入眠。

有朋友说,那地方危险,安静守在广州,多好啊!

是的,平安健康,就是好。但,在武汉,有那么多病人,有那么多医学的同仁在那儿战斗!作为从事急诊科工作的我,平素不少与传染病打交道,我理应在疫情“震中 ”才对!

对的事虽晚,但终究没错过。

3月1日晚,得到医院指示,我终于 如愿以偿,3月2日上午奔赴武汉。

医院早已准备好所需要的防护物资和旅行箱包。医院领导和职能部门按以往7次的惯例送行到站台。看着列车窗外送行的院领导们,我心中涌发感动。

这回,我们团队共有6名医生,包括郭建文教授、李际强教授、曾靖副教授、王进忠副教授、孙良生主治医生和我。我们 主要前往由西医管理的病区,做中医查房。我们代表的是广东省中医院,也代表的是中医行业。

突然间觉得, 压力大了,担子重了。

德叔由于有重要会议,没能来接我们,由黄东晖主任在武汉高铁站接。

小雨中的城市,灯火辉煌,马路上却几无车辆,见不到一个行人。

黄东晖主任在送我们到兆瑞酒店的路上,对我说,“年初三我到武汉时,以为走错了,整个城市空荡荡”。

但我没有这感觉。毕竟,在这座城市里早已有我的 78位同事在工作,他们在这工作已达数周,他们是我们在武汉这座城市里的 亲人!

简单的盒饭后,医院院感办主任田碧文,随即对我们进行穿脱防护服和院感知识的培训。培训中,德叔回来了,发现他瘦黑了很多,他要求我们人人务必要院感培训过关。

当天晚上,睡得很香。把我之前留守广州的“睡眠不安 ”,给稳“治 ”好了。

我想,这就是身心合一,魂绊武汉多时的我,现在,人终于到武汉了。

为什么要来武汉?

到武汉后,我给一位十分关心我的大哥,发了短信,报了平安,简短说了我当时的心情。“我已在武汉。向您禀报并致祝福!位卑未敢忘忧国。病魔肆疟神州界,为医者当站岗守则尽吾本份,惟遗憾来时稍晩。感恩大哥长情久念!祈愿清风晴日永安好!”

作为医生,能在2020年初,赶赴武汉,才不会有遗憾。这也许就是我的答案。

在武汉,我可以给患者看舌、摸脉、交流,一起做中医养生操,可以听他们染病、看病、看中医的故事; 在武汉,可以更直接为患者提供治疗与康复的建议;在武汉,可以与当地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抗疫专家交流诊治心得、分享疫情防控经验;在武汉,可以看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旁边的湖景,可以感受体验在汉口医院“二脱”时,连通病房与医生办公室的艰难;在武汉,还能欣赏十天之内建成的雷神山医院,那规范的“三区两通道”和“负压病房”的建筑神奇;在武汉,可以感受“伟大的城市”和“英雄的武汉人民”,为抗疫所做出的牺牲与巨大的付出,以及他们的悲伤与压抑等等。

参加了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的第五轮重症专家巡查,我深切体会到,来自不同省市医疗队在医疗条件极其艰苦时,为挽救危重症患者所做的不懈努力。

列席讨论重症中医治疗方案的第二版时,我见证了来自全国中医急诊人,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领导和中医领域三大院士的带领下,是如何就促进中医药的作用发挥,而竭心尽虑。

在武汉,时间很短,3月31日我们就启程回广东。

但这过程,我深刻难忘。

中国中医科学院,属于中医的国家队。 黄璐琦院士不仅带领全国中医人抗疫,还肩负研发对新冠病毒肺炎确切有效的中药,这一国家重任。 化湿败毒颗粒,就是在这特别时刻诞生。黄院士团队前期工作极为高效,经历百例病例临床实证,疗效确切,在极短时间内获得了三期临床研究批件,最终决定交由 德叔完成。

听到这任务时,我忧心忡忡。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德叔平静地说,“ 好,我们做”。

这项工作,是需要一个团队的 精诚合作。

除了C6病区,是广东中医医疗队,还有雷神山医院的其他病区,都参加进来,这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广安门医院副院长、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秘书长吕文良教授,上海中医药大学医管处处长刘华,大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副院长尚东,长春中医药大学一附院副院长冷向阳等领导,给予了全力支持和指导;也得到了来自上海、辽宁、吉林等数十位同道的帮助,更有来自雷神山医院的管理团队——中南医院的领导和同事们,给予的全力支持!

在德叔的领导下,医院重大项目办主任郭建文和曾靖副主任医师、王进忠副主任医师、孙良生主治医师和我几乎跑遍了雷神山医院的每个病区。

幸运的是,我们按计划完成任务。德叔笑了。

在武汉,很少见到 德叔的笑容,虽然,他并不严肃。

作为国家中医医疗专家组副组长和广东中医医疗队队长,德叔肩负的任务,大到国家中医治疗方案的制订,小到每个队员的院感防控,他都紧紧惦记在心中;更不用说,无数次的会诊、查房,一个接一个的学术会议与管理会议,他都要贡献智慧......

有多少个深夜,他仍在工作......

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3月2日那天,隔了一多月,我见到的德叔,他为什么会瘦了15斤之多。

关于德叔的“传奇”,有很多。无数的影音资料,早已记录着这传奇的真实。

在武汉的第29天,我见证了他的艰辛和揪心,这几乎难以用言语来诉说。

当一个人,代表着一家知名医院,甚至一个地方或一个行业,他所背负的压力,就仅仅只有自己知晓。我见证了德叔的不易,也更钦佩他的人品和学问。

另一个,让我钦佩的是,被称为“ 邹爹爹”的雷神山医院C6病区科主任——广东省中医院重症医学科大科主任 邹旭教授。

德叔带着我们去C6病区查房时,同事们就说,邹教授每天一早都来查房,从无休息。我怕他辛苦,对邹旭教授说,“我有时间来查房时,您休息呗”。

没想到的是,“欢迎你来,但我每天还会来”,邹教授说。

后来才知道,他每天查房是要给全区病房病人做针灸治疗。上午没有完成的,中午他靠在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休息片刻,下午再继续,直到所有需要做针灸的病人,都接受了针灸治疗。

邹旭教授本是心内科教授,在医院打造铁杆中医人才规划中,他成长为一个中医通才。这次新冠疫情,他是运用针灸治疗新冠患者最多的医生,也证明了针灸可以帮助新冠肺炎的重症患者,缓解他们的病情。他因此被誉为“ 雷神山的神人”。

回顾德叔与邹教授,还想说说 黄东晖主任。

认识黄东晖主任,是在2003年7月,我来医院上班后不久的事。

据说SARS时,严重的ARDS,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的命虽保住了,股骨头却坏死了。经历过SARS生死的人,却第一时间报名去武汉,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他说,“德叔也在这里!”德叔也是SARS病人。他们都是义无反顾,胸怀逆行无惧的勇气!

勇气,有人说,其实 就是底气。这是来自于自身所具备的专业防护知识,来自于战胜病魔的过硬本领医术,来自于仁者的悲悯之心和仁爱之怀。

我第一次在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呼吸病区查房时,发现来自大德路总院急诊科彭苏池护师在给病人做刮痧治疗。这可是要与患者长时间接触的中医治疗操作,我问小彭“你 害怕吗?”他说“不怕”。不怕的,不仅是小彭,还有其他4个参加中医特色治疗班的护士,以及所有的年轻护士们。他们虽没有经历过SARS,他们也不怕。

毕竟,害怕新冠病毒的人,是不会去武汉的。

省中医院人 没听说“有怕”的人。

遭遇SARS时,我们没怕过。多年来,门诊量全国第一也没怕过。打一场有底气的中医防疫“仗 ”,我们不怕。

郭建文主任,是神经科医生。他人生第一次穿脱防护服,就是在到达武汉的第一天晚上所接受的培训。

他小心谨慎,自信满满。在穿上防护服第一次进入病区查房,他给每个病人仔细地摸脉看舌苔,仿如一个熟练该疾病的传染病专家。 我们撤离后,他更是独自穿梭在雷神山的各病区,包括ICU,未曾有过一丝害怕。

在临床与科研遇到任何困难时,他总是想尽办法,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他那勇往直前的样子,就像似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时,困难太大了,我都劝他放弃吧,他却总说,“我要对得起医院”!

其实,医院没给他个人,任何具体任务。

在武汉的日子,没有记任何日记。忙碌的程度,甚至连酒店房间的电视,都未曾打开过。

在这段不平凡的日子里,我偶尔会望望窗外,看看春天的武汉,那街头绿树成荫的样子,在那里,有我 最喜欢的鹅黄色,那是生命起始的颜色。

准备撤离武汉,是4月8日,听到解除封城这一好消息的时候。这是对于所有逆行前往武汉的医务人员,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喜悦,它所意味着是这冬春之季,我们所获得的最好回报。

因为,所有的医者,都不再心忧。

【人物介绍】

丁邦晗

教授,主任中医师,博士生导师,临床医学博士,广东省中医院急诊科大科主任;中国中医科学院中青年名中医;民盟中央委员,广东省政协常委。

兼任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急救专业委员会副主委、中国医师协会急诊医师分会常委、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急诊分会副会长、中华中医药学会急诊分会常委、广东省中医药学会急诊专业委员会主委、广东省医学会急诊医学分会副主委、广东省医师协会急诊医师分会副主委、广东省预防医学会急症预防和救治专委会副主委等。

作 者:丁邦晗

整理编辑:卢悦明

审核校对:庄映格

责任编辑:宋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