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怜雪一直以为,一个人想要过得好,那就要自信地掌握自己的命运和生活,尤其是在结婚前,她对自己的未来自信满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幸福。
可是三十二岁那年,当她逃离了家暴的男子后,又被重男轻女的妈妈赶出家门时,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力量是这么的弱小,“掌握”这个词,只有在命运面前足够强大的人,才配有资格说。
所以,当李怜雪没有被苦难毁灭,再回望过去,才发现,从弱小到强大,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李怜雪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一个相亲认识的男人,对方叫周博荣。
周博荣家境好,学历高,气质更是温文尔雅,最后还有份很体面的工作,所以李怜雪见周博荣第一面的时候,就对周博荣产生了好感。
很幸庆,周博荣对她印象也不错。
所以,李怜雪和周博荣的那一次相亲,算是成功的。
在后来的相处中,周博荣也是个积极主动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表现得可圈可点,让李怜雪和她的家人多次都给他打了高分,所以李怜雪很快就嫁给了周博荣。
周博荣不仅给了李怜雪家丰厚的彩礼,更是帮李怜雪那从学校出来到现在一直失业,已经失业了快十年的哥哥,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
这些在李怜雪和她的家人眼里,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感觉他们捡了一个宝,稀罕得不得了。
更是有一种优越感,觉得周博荣是非李怜雪不可,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摆上了姿态,拿捏起周博荣来。
李怜雪也是有这样的错觉的,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大的德,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嫁给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不仅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家人也很好。
直到有一天,周博荣的巴掌,狠狠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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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周博荣喝醉酒回家后,李怜雪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周博荣接过水后,嫌弃水太烫,劈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李怜雪的脸上。
面对周博荣这么突兀的反应,李怜雪并没有把周博荣的行为跟家暴联系在一起,而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她不是第一次给周博荣泡蜂蜜水,对于高温会使蜂蜜失去营养价值这点早就烂熟于心,掌握水温更是驾轻就熟,不可能出现太烫的情况,只以为周博荣是哪根筋搭错。
只是李怜雪话音才落,那杯被周博荣定义为“太烫”的蜂蜜水就泼到了她的脸上。
周博荣酒醒后,李怜雪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决定跟周博荣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家暴的男人套路都一样,施暴过后,面对心灰意冷的女子都会下跪道歉、举手赌咒发誓不再犯、用各种好话把女子哄好,千方百计让女子把这一页翻过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过日子。
在周博荣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很多话里,李怜雪只听进去了一句话: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这大概是所有妈妈的弱点吧,一句话,把李怜雪所有的气性都给浇熄了一大半。
李怜雪当然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道理。
既然第一个巴掌已经打下来了,那为了周博荣打不下第二个巴掌或者无数个巴掌,她必须要找好靠山,让周博荣有所忌惮,所以李怜雪把事情跟自己的父母说了。
当时,李怜雪的家人还处在周博荣当初花了那么多彩礼和诚意来“求娶”李怜雪,那周博荣肯定是真心喜欢李怜雪的的误区里,认为周博荣还是会继续尊重他们、捧着他们,以为只要他们说教一番,周博荣绝对不会再犯。
所以在周博荣保证说自己只是醉糊涂了,以后再也不碰酒,也不动李怜雪一根汗毛的时候,李怜雪的家人都相信了。
何况周博荣还“割地赔款”,说李怜雪哥哥工作的公司年底有加薪的名额,他会让他的朋友把李怜雪哥哥的名字加进去的。
面对这样的好处,李怜雪的妈妈劝李怜雪忍一忍。
“我看他平常处处都想着你,对你各方面也都挺好的,不就是一个巴掌嘛,你闹也闹了,还真要分手啊?再说了,要是离了婚,孩子怎么办?”
孩子才出生没多久。
李怜雪妥协了,告诉自己,周博荣可能只是真的喝多了,发个酒疯而已,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孩子也确实小,不能没有爸爸,她一个人也搞不定。
可是在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铁律下,周博荣“不碰酒、不动她”的承诺都成了笑话。
周博荣到了升职的关键时期,应酬很频繁,喝酒也就顺理成章。
李怜雪开始频繁地挨打,从一个巴掌开始,到青紫红肿,后来发展到血肉模糊,看不到希望。
夜里孩子哭闹,周博荣抓过台灯一把砸过来后,又动作迅速地掐住李怜雪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李怜雪:怎么不带着孩子一起去伤。
哄孩子的时候不小心碰落桌上的水杯,周博荣直接踹了一脚过来,不顾李怜雪被身下的玻璃渣扎出的鲜血淋漓,踩着李怜雪的脸让李怜雪说她错了。
虽然挨打的理由五花八门,但是打完后的流程都是统一的跪地自扇巴掌,痛哭流涕。
“老婆,我爱你,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们别分手,我真的很爱你和宝宝,我只有你和宝宝了啊。”
李怜雪冷脸走开,周博荣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李怜雪感觉到周博荣滴在自己脚背上的眼泪,是烫的,烫得就像是那天周博荣泼在她脸上的蜂蜜水,胡德她看不清到底那个对自己施暴时表情凶狠诡异的周博荣是真的,还是那个痛哭忏悔不能没有她的周博荣是真的。
在最无助的时候,李怜雪个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希望他们能给自己撑腰。
一开始,李怜雪的父母还会安慰李怜雪。
后来次数多了,李怜雪的妈妈开始反问她:“你年纪不小了,已经三十二岁了,早就过了任性的年龄,离了婚你一个人要怎么养活孩子?”
李怜雪的心又凉了半截,年龄仿佛成了她的耻辱。
电话那头的妈妈还在继续念叨:
“女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父母想要抱孙子,你再生个儿子,他心里气顺了就不会为难你了。”
“你明知道他喝了酒就会这样,那你就要看好他,别让他喝酒。”
“你整天把分手挂在嘴边,这谁听了能高兴,就是我听多了也会不耐烦,何况是他呢。”
电话挂断后,李怜雪对着手机笑哭出声。
她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她其实并没有靠山。
到头来,她的“靠山”还把一切的错都归咎到她身上,而对她施暴的周博荣,犯的都是可以原谅的无伤大雅的“小错”!
当天晚上,周博荣又再次带着酒气回到家。
一进门,周博荣就开始说说咧咧,抓起柜子上沉甸甸的玻璃摆件就砸向了李怜雪。
“我是管不住你的嘴了是吗,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把我们的事跟你爸妈说,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对着干!”
玻璃摆件不仅坚硬,还棱角分明,落到地上后滚了几下。
那带着李怜雪血迹的玻璃摆件,把地板给弄脏了……
李怜雪不敢鸡蛋碰石头,抱着孩子躲进了卧室,反锁,这套动作非常流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逃了。
房门被周博荣又砸又踹,哐哐作响,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
李怜雪看着那扇不断震颤的门,真的以为自己活不过明天。
她浑身颤抖地拿出手机报案。
好在那扇门坚持到了警察的到来。
在警察面前,周博荣像孙子一样承认自己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警察说这是家务事,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把人给关进牢里。
李怜雪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果然,周博荣在阳台上目送警车离开后,又举起烟灰缸,砸向了李怜雪。
明明只手能握的烟灰缸,在砸下来的时候,李怜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泰山压顶一样,内心被恐惧占据,无力躲开。
她头晕眼花地摔在了一地的碎片上。
怀里的宝宝再次被惊吓到了,哭声凄厉。
李怜雪定睛去看,女儿竟也被碎片伤到了,小小的手臂上渗出了鲜红的血。
李怜雪的母性被激发了出来,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如果那个碎片不是伤在手臂上,而是脸上、眼睛上,那有够她后悔的!
想到这些,李怜雪就再也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了,她站了起来,冲到厨房,拔出菜刀朝周博荣身上乱砍。
“你这个恶魔,去伤吧,去伤吧,你伤了一切都好了!”
周博荣被李怜雪的疯狂吓新了,四处乱串。
李怜雪追着周博荣砍,嘶吼声转变成了笑声。
周博荣看起来哪里像醉了的样子啊,这不是躲得挺灵活的嘛!
李怜雪砍破了周博荣扔过来的枕头,枕芯里的羽绒漫天飞舞起来。
李怜雪砍到了周博荣的手,他手上的手表救了他一回,她失望自己没能把他那总是朝自己扇巴掌手给剁了。
后来,菜刀扎扎实实砍在实木茶几上,深深地嵌在木头里,李怜雪一时拔不出来。
周博荣趁李怜雪努力拔菜刀的时候把她撞开。
然后,报复的拳脚像流星一样,密密麻麻地打在了没有武器无力反抗的李怜雪身上。
“想分手?我告诉你,休想!你以为自己有多好?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当初你爸妈多想把你嫁出去啊,你跟我离了婚肯定回不去了!”
“还有你那个没用的哥哥,在我面前摇尾乞怜跟个哈巴狗一样,你要分手,那他丢了工作肯定第一个怪你!”
“我告诉你,离开了我,你全家都会怪你,没了我,你在他们面前什么都不是!”
李怜雪在看不到希望的疼痛里,看着周博荣狰狞的脸,感受着他落下的拳脚,在心里发誓:只要她不伤,那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他生不如伤,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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