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写梁思成,却被梁启超的第二位夫人王桂荃深深吸引,原来她才是梁家的核心凝聚力。梁家一门三院士、九子皆才俊,除了“淑身”“济物”的家风理念,也与王桂荃的智慧人生、厚爱子女有着紧密的关系。
王桂荃是梁启超原配夫人李惠仙的陪嫁丫鬟,“桂荃”之名是梁启超为她所取。她幼年身世悲惨,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父亲再娶之后,继母容不下她,当她年仅四岁,父亲也撒手人寰,平时就虐待她的继母再无顾忌,将她卖与别人做丫头。小小年纪,在到李惠仙家之前,已经有了被卖四次的经历,只有到了李家,才算是安顿下来。
有人说没有被爱过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但是在王桂荃这里恰恰相反。
王桂荃天生聪颖,而且有智慧,又无私心, 她是在李惠仙的主张下与梁启超成亲的。 除了李惠仙夫人生的的梁思顺、梁思成、梁思庄三个孩子,王桂荃还生下了梁思永、梁思忠、梁思达、梁思懿、梁思宁、梁思礼六位子女(实际还不止,有的夭折了)。
梁启超去世时,长女梁思顺、长子梁思成、次子梁思永、三子梁思忠、次女梁思庄业已成年,四子梁思达17岁已经懂事、但是还有三女梁思懿15岁,幼女梁思宁13岁、最小的孩子梁思礼也就是梁启超的老Baby才刚刚5岁。 经济压力、子女教育的责任一下子全部压在王桂荃的身上。但是,有胆有识的王桂荃全部扛了下来,子女的教育继续、家庭供给正常。
在日本时,王桂荃就表现出了她的这种卓尔不群的能力,在日本仅仅刚过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操得一口熟练的东京话,安排起全家的生活游刃有余,就连梁启超都佩服不已。
李惠仙的三位子女她待若亲生,就连梁思成都称她为“不寻常的女人”。幼时,其生母李惠仙对他要求严格,而王桂荃娘则给了他精神抚慰、并循循道理开启年幼的思成心智。
梁启超的外孙女吴荔明女士在她的书中《梁启超和他的儿女们》也以细腻的语言描写了自己的妈妈梁思庄以及自己与王桂荃婆的深厚感情。梁思庄在十来岁的时候染上了白喉,王桂荃日夜守在医院照顾思庄,而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染上了白喉,由于精力主要都在思庄身上,疏于照顾的亲生女儿则没有活下来,这成了王桂荃心中很深的痛。
思庄成年,学有所成,于1933年嫁与麻省理工毕业的吴鲁强博士,婚后怀孕,医生断定为难产,王桂荃特别担心,不顾一切只身一人冒着酷暑赶到广州,陪伴爱女。幸亏有王桂荃陪伴在身边,才让难产的思庄少了恐惧,多了安慰。就算出院了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由王桂荃操持,年轻的爸爸手足无措,王桂荃就是思庄家里最大的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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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梁思庄与吴鲁强结婚照
谁知厄运很快降临到思庄这个小家庭,梁启超若还在世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挚爱的女儿庄庄竟然会青年守寡。1935年底,吴鲁强因工作需要去香港,谁料在香港染上伤寒,次年一月,竟不治而亡,一代才俊带着遗憾、带着对妻女的不舍,就这样匆匆离开了人世。王桂荃知道消息后,心急如焚,此时的梁启超已经去世6年,虽然没有主心骨,但是王桂荃拿定主意,叫长女思顺即刻前往广州接回思庄母女,她不能让她的庄庄受到一点点委屈,她要让大家庭的温暖安抚刚刚丧夫的思庄心里的悲痛。
这一桩桩事情,都反映了王桂荃是一个不计较付出的人,只要儿女平安、有出息,就足矣。
1936年,天津饮冰室,王桂荃慈爱地抱着外孙女吴荔明,后面是未来的火箭专家梁思礼
梁启超一生推崇的都是“趣味”的人生,王桂荃也不是只知道围绕着家庭孩子转、没有见识的旧式女子,相反,她读书、看报、听广播、旅游,精神富足,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她不仅是合格的,也是有趣的,她的身上有一种魅力,吸引着她的子女们都向她聚拢。
为了纪念王桂荃,梁家子女们想到最好的一种纪念方式,就是为她种下一棵母亲树,并立有一碑说明母亲树,碑文由梁思成的女儿梁再冰撰写:
母亲树
为纪念梁启超第二夫人王桂荃女士,梁氏后人今在此植白皮松一株。
王桂荃(一八八六至一九六八),四川广元人,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氏流亡日本时期与梁氏结为夫妻。王夫人豁达开朗,心地善良,聪慧勤奋,品德高尚,在民族忧患和家庭颠沛之际,协助李夫人主持家务,与梁氏共度危难。在家庭中,她毕生不辞辛劳,体恤他人,牺牲自我,默默奉献,挚爱儿女且教之有方;无论梁氏生前身后,均为抚育子女成长付出心血,其贡献于梁氏善教好学之家良多。梁氏子女九人(思顺、思成、思永、思忠、思庄、思达、思懿、思宁、思礼)深受其惠,影响深远,及于孙辈。缅怀音容,愿夫人精神风貌常留此园,与树同在,待到枝繁叶茂之日,后人见树,如见其人。
思 达 思 宁 思 礼
李福曼 章 柯 俞雪臻 麦秀琼 林 洙
周念慈 周同轼 周有斐 梁再冰 梁从诫
梁柏有 吴荔明 梁忆冰 梁任又 张郁文
张安文 梁任堪 章俊锋 章安秋 章安健
章惠 章安宁 梁 红 梁 旋
一九九五年四月立
一株“母亲树”寄托了梁家几代人对这位伟大的母亲深深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