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武术的发源地。
历史上出现了很多武术家。
古代的自不必说,既如近现代就出现了霍元甲、杨露禅、孙禄堂、叶问、李小龙等武术大师。
民间的百姓更喜欢称他们为“大侠”。他们武艺高强、行侠仗义,成为百姓心目中正义的化身。
无论是在小说还是影视作品里,侠客们都展现出高超的武艺。艺术作品里的“侠客”无疑是夸大的,因为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是在现实中,很多武术大师的人生经历都富有传奇性,甚至不亚于小说里的描写。
今天我们就来介绍一位“大侠”,他的名字叫杜心五。
杜心五1953年病逝于长沙,享年84岁。当时中央委员林伯渠、徐特立发来唁电。林伯渠题词道:“弃官不做,隐居江湖。”湖南省文史馆题赠挽联道:“环海钦敬名壮士,天下称颂好男儿。”对杜心五的一生高度评价。而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杜心五就被我党称之为“忠义大侠”。
01
1869年,杜心五出生于湖南省慈利县岩板田村。
杜家是个大族,家里有祖上留下来的很多田亩,因此吃喝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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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心五的父亲名叫杜佳珍,曾任清军都司,因此人称杜都司。
1859年,杜佳珍因为在抗击英法联军的大沽口战斗中受伤而辞归乡里。
杜佳珍娶妻康氏,康氏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婉贞,二女儿玉贞。杜心五是康氏中年后生的。杜佳珍依据“五心俱愧”之义给他取名为“慎愧”,字“五心”。
年少时的杜心五聪明过人,由于杜家祖上世习儒业,因此杜佳珍聘请当地的阎秀才来家教杜心五读书。
杜心五读书非常认真。但是在课余时间,杜心五又特别喜欢练武。7岁那年他就缠着管家王云清找到当地的武士石彪,向他学会了“飞蝗石”的武艺。于是杜心五勤学苦练,一年后就把功夫练到得心应手的地步,百步之内可谓百发百中。但是,这个特技被杜佳珍知道后,狠狠地训斥了他:“要你好好读书,为什么学这些,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以后不要再练这个了!”
杜心五虽然口上答应,但私底下还是照练不误。
很快发生了一件事,令杜佳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有一年,杜佳珍的一个仇人找上门来。来人身材高大,使用的武器是“判官笔”。由于杜佳珍在抗击英法联军时腿部受伤,因此他挥动宝刀勉强上阵,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多个回合,杜佳珍又身患重病,眼看着无法取胜,杜心五在一旁观战心急如焚。他忽然想起“飞蝗石”,于是手持弹弓,“嗖”一声发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在那人的耳门,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此时杜佳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问儿子道:“那人是怎么倒地的?”
杜心五扬扬手中还未发出的第二颗石子。
杜佳珍双手抱住儿子道:“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从那以后,杜佳珍一反常态,支持他练武。
杜佳珍辞世后,杜家家道已经中落。母亲康氏勤俭持家,继续让儿子求学读书。此时的杜心五已经认识到读书的重要,因此他白天在一位胡先生的指点下读书,晚上就向本县一位严克师傅学武练功。那时候九溪天主堂的传教士们残害当地群众,杜心五对他们非常仇恨,因此在练功房里贴上“练成武艺,誓杀洋鬼”的誓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读书习武两不误。
对于武术,杜心五很早就认识到应该博采众家之长,12岁就云游他乡向各地的武术家学习请教。但是很快,本地的习武之人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因此在13岁时, 他效法古人挂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小子不才,诚求名师,唯须比试,能胜余者,千金礼聘,决不食言。”
牌子挂出去后,前来应聘的人很多,但都不是杜心五的对手。
直到有一天,他的贵州好友赵玉山给他寄来一封书信,并向他推荐了一位武师。
杜心五见持信前来的徐师傅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样子。他并不相信徐师傅,因此趁徐师傅不防备,他一拳朝徐师傅打去,可谁知拳头竟落在对方手中,动弹不得。
杜心五仍然不服,但是屡经试探之后,杜心五知道徐师傅是个奇人,于是拜他为师。
从那以后,徐矮师教杜心五负重踩圆形桩,教给他手、眼、步法,兼练踢、蹬、扫、踩、踹,吞吐沉浮等。徐矮师要求他做到意气、内功、外功浑然一体。徐矮师不仅武艺超群,集少林功夫、武当功夫之精华,更何况他学问精深,通晓经书。他摇头杜心五做到“动静无始,变化无端,虚虚实实,自然而然”的自然功夫。杜心五在这位良师的教导下,苦心练武,精益求精。
杜心五14岁时,因为徐矮师返回四川,他又到渔浦书院精心研读经史子集和书法,后来与林伯渠等人成为同学。每逢节假日回家之后,杜心五读书之余又向当地的猎户学习技艺,练好了虎叉功夫。一年后他再次到峨眉山找到徐矮师,专攻“法于天地阴阳之理,顺乎自然法律之道”,成为自然门鼻祖徐矮师的独传高足。对于不同的技艺,杜心五都虚心求教,力求练精。
1887年,18岁的杜心五终于出师。
02
与别的武术家不同,杜心五在精心练武之余,特别重视文科理论的学习。他非常明白,要想得到救国救民之道,仅仅依靠武术是行不通的,因此需要学习掌握先进的革命思想。出师后的杜心五先是在重庆金龙镖局当了两年镖师,随后返回家乡,潜心读书。不久后他的朋友邀请他到清宫担任守卫,月薪80两纹银。在北京工作期间,他仍旧博览群书,广交朋友,力求找到救国之道。
与宋教仁的认识对杜心五影响很大。在他的爱国革命思想影响下,杜心五与1904年夏天同家乡人徐桐初、朱奎中等乘坐“神户丸”号东渡扶桑,蹈海求学。他先是在东京百科学校学习日文,后来又去学习农科,在这里与林伯渠、吴玉章等人重逢。有一年秋天,日本著名相扑大师扑斋藤一在日比谷公园大摆擂台,侮辱华人,非常嚣张,先后几名华人武师败在对方手下,日本人的趾高气扬令杜心五怒发冲冠,他一步跳上擂台,没几个回合就打败日本人,名噪东瀛。
1905年,36岁的杜心五在宋教仁的介绍下加入同盟会,投身反清活动。此时他与另一位拳师王润生共同担任孙中山的贴身保镖。慈禧太后得知孙中山在日本的行踪后,特派宦官张贤赴日刺杀孙中山。张贤装扮成一个富商,秘密收买浪人,在一个深夜秘密潜入孙中山院中,想趁孙中山熟睡之际刺杀孙中山。杜心五早就发觉,因此没等对方下手就用飞蝗石将张贤击毙。
慈禧太后对孙中山的刺杀行为没有停止。有一次,中国留日学生在东京邀请孙中山演讲,出席会议的既有革命党也有保皇党。当孙中山痛斥列强侵略中华,慈禧太后屈膝卖国时,保皇学生群而起哄。杜心五急忙请宋教仁、王润生保护好孙中山,自己则冲到保皇派学生们中间,大声说:“谁要闹事,给我站出来!”保皇学生见只有杜心五一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群起而攻之,杜心五沉着应战,一会儿“迎风展翅”,一会儿“观音转蓬”,只把他们打得四散逃去。
在以后的岁月里,杜心五奉孙中山之命游历欧美、南洋等地,大力宣传革命主张,募集革命资金,联络同仁志士,投入反清的革命洪流中。
1912年5月,宋教仁出任北京政府农林总长,聘请杜心五担任佥事。有一年秋天,宋教仁住宅前来了一位虎背熊腰的“磨剪刀人”。凭着杜心五的警觉,他断定此人是个刺客。他悄悄走到此人身后,用“双龙捧珠”的招式把他架了起来,那人甩开双臂,想击打杜心五的头部。杜心五一扭头,顺势将那人踢翻,反扣他的双手,进行盘问,那人说:“听说宋总长家里有能人,想来见识见识。”并跪地求饶。杜心五放了刺客,说道:“不许再来了!”刺客随即逃之夭夭。
那年河南水灾,农场会计杨进想以老乡关系串通杜心五谎报灾情,贪污经费20万带往汉口私分,不料遭到杜心五反对。杨进不死心,又想贿赂农商部主管。杜心五一气之下将杨进带款押到北京,一时轰动京城,被称为仗义大侠!
杜心五曾经两次去嵩山少林寺,与净空武僧切磋交流,相互取长补短,获益匪浅。尤其是杜心五在农业大学任教时,接收万籁声、郭岐风为武术门徒,传授技艺,后来万籁声也成为著名武术家。
03
1913年3月20日,袁世凯派人在上海火车站刺杀了宋教仁。杜心五闻讯后悲痛万分,参加完宋教仁的葬礼后,万念俱灰的杜心五毅然辞去官职,行走江湖。由于痛失好友,杜心五一度时间言语行止状若癫狂,因此别人送给他一个外号叫“杜癫子”。1922年1月, 当他的同乡去给他拜年时,杜心五说:“现在别人说我有武功,你们不要再提起我的本事了。”那时候杜心五居住在南京鼓楼饭店,国民党的高官如张发奎、楚溪春等人登门求教,他都婉言谢绝。
这是杜心五一段很自由的时间。他走南闯北,萍踪浪迹,行止靡定,深不可测,被人称之为“来无影去无踪”的“南北大侠”。
杜心五后来到了东北。张作霖久闻他的大名,便把他招致麾下。张作霖想向他学习武艺。杜心五见张作霖待人还算诚恳,于是就教了他几招防身功夫。杜心五终究不是久居之人,于是又离开张作霖回南方去。他去过天津、杭州等地。游历名山大川,拜访世外高人,交流武术,行侠仗义。
1932年冬天,杜心五回到长沙,住在他女婿陶良鹤家中。当时慈利的武术大师刘盘铭知道他回来后,便给他送了一担食物。谈话时,杜心五问他学了什么功夫,刘盘铭说十二岁就开始学习拳脚。杜心五有意传授给他功夫,于是说道:“和我试试看。”刘盘铭说:“您年纪大了,恐怕经受不住。”杜心五说:“不要紧,不要紧。”刘盘铭脱去衣服,两人比试起来。刘盘铭的动作敏捷,杜心五则泰然自若。突然,杜心五一脚踢到刘盘铭后脑勺,刘盘铭当即倒地。
他由衷佩服杜心五的功夫,于是当场拜他为师。那时候湘赣两省的红军已经发展起来,如星星之火,正成燎原之势。红军的领导者贺龙闻名两省。杜心五早就对贺龙领导的工农红军大加赞赏。当刘盘铭回慈利时,杜心五嘱咐他,假如贺龙遇到困难,你要大力支持他!刘盘铭点头称是。有一年红军遇到补给困难,杜心五当即给刘盘铭带信去,要刘盘铭给红军送粮去,费用由他出。
1937年,日寇侵入华北。此时杜心五已经回到北京,居住在榆树胡同。他看到日本人烧杀抢掠,义愤填膺,于是写下了“祖国沦丧堪痛哭,同胞应起拯危亡”的诗句。对于杜心五的大名,日寇和他们的特务机关都知道,当时日寇正在策划所谓的华北五省“自治”,土肥原贤二妄图诱使杜心五担任“华北自治政府主席”,并派人给他送了200万元。杜心五早就识破敌人的诡计,因此严辞拒绝,并当场撕毁日本人的支票,土肥原气急败坏,派特务将杜心五监视起来。
杜心五伺机逃出虎口,回到长沙,住在女婿陶良鹤家中。那时候何健主持湖南事务,创办了国术馆,委任杜心五的高徒万籁声为馆长。杜心五的另一个徒弟李丽久任武术大队长、胡亚夫任副大队长。武馆办得虎虎有生气,其目的在于宣传抗日,鼓励武生们奋勇杀敌。于是经过新闻界传播后,名声极大。
那时候国民党迁驻重庆。蒋介石想利用杜心五的声望以及他在江湖上的势力,特派员去接他去重庆,并给他委派了全国抗日群众动员会主任一职。杜心五见蒋介石开始抗日,因此于1941年3月去了重庆。他先是住在莎莉文旅店,后迁居南温泉庄一带。当时国民党军令部次长刘斐曾经问杜心五道:“杜老师,依你之见,国共两党将来到底谁胜谁负?”杜心五直言不讳地答道:“共产党必胜,国民党必败!”刘斐闻言,久久说不出话来。杜心五在重庆约一年有余,除了发动群众抗日外,他也借用自己的身份积极为共产党提供帮助,不断通过重庆,派遣党员和进步人士去外地工作,杜心五的功绩,得到我地下组织的高度评价,称他为“忠义大侠。”
1942年,杜心五害怕国民党因为他的工作而引起怀疑,因此辞职回到慈利县,隐居不仕。此时的杜家已经衰落,各方面都感觉到经费紧张。一天,杜心五正在与一群青年讲革命道理,却见一个邮差给他送来一张汇款单,声称是5000元钱。杜心五顿时惊喜地道:“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可是,当杜心五打开汇款单,竟然是大汉奸周佛海寄来的,他顿时脸色突变,随即把汇款单扔回去,大骂道:“我杜心五饿死不用汉奸的臭钱!”杜心五的举动,令全场的人肃然起敬。
此时的杜心五已经73岁高龄了,无论是出来做官还是行走江湖,都已经感到力不从心,不是年轻的时候。因此他在澧水河畔修了几间房屋,取名为“斗米观”,意思是说来着送一斗米即可。斗米观是当地的富户朱泰顺一手承建,杜心五与朱泰顺是莫逆之交。当斗米观建成时,周围的相亲都要为他道喜,都被他拒绝了,说道:“今后谁来见我,给我一斗米就行了。”
杜心五在斗米观住了8年时间,此时的杜心五体态修长清瘦,步履轻健,谈吐自如,平易近人。他收了一些徒弟,每天对徒弟的教导毫不放松,天还未破晓,杜心五既喊徒弟们起来练功,“金鸡独立”半小时,再练拳术两小时,随后才是各自分派事务,或者干家务,或者出外公干。
1946年的冬天。拳师柳森严因为曾经败在杜心五手下,不甘心,因此找到杜心五家中,以他的徒弟彭玉林拜师学艺为名,想对杜心五下毒手。彭玉林是北方人,人高马大,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拜杜心五为师,恰好这时杜心五害病,好几天都没有吃饭,就对徒弟说:“来者不善,还是请吧!”彭玉林说:“我是奉师傅之命来揍你的,若揍不倒你,击中一掌也行,否则我就没脸见他了。”
杜心五笑道;“既然如此,我坐着不动,你来吧!”彭玉林像只发怒的狮子,一步过去,双掌来个二龙戏珠,杜心五突然出手,一下卡住了彭玉林的咽喉,就听彭玉林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杜心五当即给他按摩了穴位,说道:“我已经伤了你的血筋,你必须在我家吃药修养7天,才能继续练武。”
04
杜心五的一生极具传奇性。他早年师从徐矮师,出师后成为孙中山的保镖,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庙堂,都留下了很高的声望。但是杜心五并不仅仅是个武术家,他是个爱国的革命家,更是个通晓医药的养生家。由于练武的缘故,他特别精通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他自治了“千锤丸”和各种膏药、散等,用来救死扶伤,行善积德。他为穷人治病从来不收酬谢,假如是有钱人来求医,他就说:“请到医院里去。”他的徒弟朱家齐、戴子贤等人都跟他学过采药治病的方法。
杜心五很注重养生,他喜欢睡硬板床,起来后先是静坐养神。每天黎明即起。他极为讲究清洁卫生,穿着整洁朴素。一日三餐从不偏食,饭菜不多但讲究多样化。尤其爱吃新鲜蔬菜和鱼肉、红薯、杂粮等。平时不喝酒,喝醉伤身。多年来他总结了4条养生之道:“不饿不吃饭,不渴不喝茶,大解不用力,小便紧咬牙。”因此即便他年事已高,但仍然精神矍铄,目光有神,牙齿完好。
1949年6月,杜心五居住的慈利县解放了,人民获得了新生。鉴于杜心五的威望,县政府把他当做民主人士看待。1951年的时候聘请他为湖南人民军政委员会顾问,省政协委员。杜心五十分高兴,离开斗米观,全家搬往长沙。杜心五一到长沙,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有人请他传授武术,他都乐于施教。1953年7月8日,杜心五病逝于长沙北门寓所,享年84岁。
当时中央委员林伯渠、徐特立都发来了唁电。著名画家徐悲鸿在得知杜心五辞世后,也写来了唁信:“尊人心五先生卓艺绝伦,令德昭著……”
今天,杜心五的后代仍旧绵延不绝,他们继承杜心五的武术和精神遗产,仍旧活跃在中国的武术界,发扬爱国、尚武、强身健体的精神,不断把武术发扬光大,杜心五留下的精神遗产可谓十分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