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肇汉,生于1906年,原籍湖南省岳阳,曾在国民党岳阳警官训练班受训。抗战爆发之前,在江苏省青浦县(今属上海市)警察局任警长。
淞沪会战失败,上海沦陷。
胡肇汉也曾参加过抗日,不久后变节,投降汪伪,成了铁杆汉奸、屠杀抗日军民的刽子手。日本投降后,专门藏污纳垢的国民党,又将其重新收归麾下,担任江苏吴县阳澄区区长,这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恶霸,盘踞阳澄湖前后12年之久。
抗日战争与国民党统治时期,其人多次用刀砍、枪刺、活埋等令人发指的手段残杀我新四军伤病员、进步青年及群众,又鱼肉乡民、霸占民妇、无恶不作。特别是在蚬山、宜泾、何家沿等地几次集体屠杀渔民,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当地人只要一听到“胡肇汉”三字,就会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民间又有一说:“不怕胡肇汉跳、就怕胡肇汉笑”。就是指这个恶魔生性残暴,视人命如草芥,谈笑间就要杀人放火。
据历史资料显示:胡肇汉以各种残酷的手段,曾杀害中共军政人员 53 人,其中县长1 人,区领导干部2 人,区干部20人,战士29人。他还任意制造惨案,先集体屠杀无辜平民近200余人。
有一说法,这人就京剧《沙家浜》里有个“草包司令”胡传魁的原型。但是,胡肇汉显然比戏里的草包司令凶残百倍。
渡江战役历史照片。
随着解放军渡过长江,标志着一切土匪恶霸的末日就要来到了。
胡肇汉见国民党大势已去,又自知罪孽深重、血债难偿,便从驻地太平桥乘船潜逃,从此数月间踪迹全无。
然而不久后,这个魔王一样的悍匪竟然又阴魂不散地出来兴风作浪了。那么等待他的,当然是灭亡。
本文就讲一讲这个抓获胡肇汉的故事,篇幅很长,但内容很精彩,文中人物事迹皆为真实历史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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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澄湖区的匪患。
1949年,秋季。
阳澄湖发水灾,农民生活艰难,工厂半闭,失业人员日増,群众怨天怨地、情绪有所波动。
于是,潜伏的匪特也开始了蠢蠢欲动了,他们一是散布流言,说:
“老蒋(蒋介石)八月半要回来吃月饼。”
二是搞暗杀,通过凶杀案给群众制造恐慌,为自己造势。
曾给胡肇汉当过勤务兵的悍匪唐斌率先动手,在于陆巷枪杀了阳澄湖区的陈助理员。
然后,血案接二连三,还不断有人恐吓群众、勒索商行,闹较大的,如苏州娄门大街“鼎丰粮行”的“人头案”,一时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匪情从阳澄湖区开始向苏州城蔓延,给当地恢复经济与支援解放军南下等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干扰。
1949年11月,以朱水生为首的“江南独立战勤司令部”土匪武装,打着“为胡司令搞给养”的牌子,在吴县淞北外跨塘一带打家劫舍并制造了娄门外鼎粮行的“人头案”。很快,该案被苏州市和吴县的公安机关破获,围剿胡肇汉匪帮的战斗初战告捷。
这些匪徒们的特点是:以几人为一组,打着“胡肇汉”旗号,一进入民宅、商行,便口口宣称“老板(指胡肇汉)派我们来的”、利用群众对这个“杀人魔王”的恐惧心理,大肆进行反革命破坏活动,
于是,追捕胡肇汉,便成了吴县“剿匪肃特”的最重要任务。县委下了决心:一定要捉拿胡肇汉这个恶魔,以稳定人心。
吴县湘城公安分局领受了这个重大任务。湘城分局只有六七个干警,但是“兵精将强”,分局长包振家是名老战士,著名的“孤胆英雄”。他从小就习练拳棒、长大后又久经实战考验,这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
包局长接受了搜捕胡肇汉的任务后,信心百倍。每有线索,便紧追不放,常常废寝忘食、连续作战。从1949年9月开始,连续破获了数十起武装匪特案,侦查了分布苏、沪等地的胡匪联络点数十处,但是胡匪却踪迹全无。
胡肇汉究竟在哪儿呢?
1950年,新年过后,突然有了一个消息。原湘城国民党时期的前镇长,赶来公安分局驻地太平桥报告:“原胡匪手下的大队长史云泉愿意同政府谈判。”
史云泉原是胡肇汉麾下的第一大队长,也是他的干儿子,苏州解放后,他并没有潜逃,而是匿居在家乡湘城镇,经常躲藏在镇南不远处的—座坟堂附近。
解放不久,社会秩序还在恢复中,各种残存的旧势力仍然存在,史云泉就属于这股势力,但是他看清了形势,解放军过江后他便洗手不干了。又兼其人以枪法打得准而闻名,其之藏身处坟堂地形松柏密布,很难近身,因此当地公安部门决定暂时不去动他,也是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但是,这个史云泉手中有武器,枪法又准,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江湖人物!
不过包振家并不害怕,他决定在旧镇长的陪同下单刀赴会,去与史云泉交谈。
当包振家向上级汇报这情况后,上级觉得这样太冒险,于是派遣县局侦察股长率10余人密赴潜城,先行至会面处布防、以备接应,然后,包振家与旧镇长前去赴会。
包振家与史云泉的见面,充满了传奇式的斗智斗勇。
约定地点在史云泉位于镇郊的旧宅,房屋很大、围墙很高。此时天色将黑,寒风刺骨,再加上史某旧日的凶名,很有种很阴森的气氛。
艺高人胆大的包局长全然不惧,跟在旧镇长身后,直接推门入屋。
史云泉就站在二门带天井的院内等候,包振家以前也未见过其人,只见史泉身材魁梧、长得很高大,由于长期躲藏,脸色显苍白,但神色从容,颇有些气度,看似也不象有诈。
这时,史云泉拱手为礼,一笑却先露出了两颗金牙,他客客气气地说道:
“早闻包局长大名,今日得见,十分荣幸!请进,请进!”
包振家便随他进了客堂,边走边观察,初步确认了,史云泉确实是一个人,屋内似乎也没埋伏,客堂内摆着桌椅。史云泉略一招呼,包振家便抢上一步,靠着墙壁处朝南客位上坐下了。
为什么要抢占靠墙朝南位置?
这里是有学问的:背靠墙壁,不惧身后有黑枪。朝南位置,可以观察外面天井处的异动。
古代江湖口诀“打斗须靠墙”、说的就是这经验。
再则,史云泉属自新投诚,包振家代表政府,朝南坐下,表明身份,居高临下了。
斗争经验丰富的包局长,这是无形中露一手,在气势上压一压史云泉。对旧江湖人,这一套很灵光。
果然,史云泉提起茶壶隔着桌子为包局长倒茶,但是却故意露了露插在前胸衣襟里的手枪把。
“好家伙,这就是故意示威的江湖套路!”
包振家当然不会示弱,趁着起身接茶盏时,胸一挺,军服里面的左轮手枪形状一下凸显了出来。这一来一往间,顿时压服了史云泉。
然后,经过对政策的讲解,史云泉同意了缴枪,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胡肇汉的下落,他是一问三不知。
包振家料到史云泉还在对胡匪讲义气,就说道:
“我们只捉胡肇汉一人。你如果仅仅是交枪就想一笔勾销以前的罪恶是不行的,必须得有立功,如果能协助缉拿胡肇汉,就算是有立功表现。”
而史云泉确实不知道胡匪的行踪,但想起了一件事,胡肇汉有一个秘密的小妾,临逃前夕,将她寄养在了阳澄村的保长家,这女人表面上身份算是保长新娶的小老婆,找到了这个人,或许可以打听到胡肇汉的消息。
包振家当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这个女人肯定知道胡肇汉的下落,因此决定,从抓捕这个小老婆开始。
史云泉还告诉了胡肇汉以前的敲门暗号:“用枪口在门上点三下,然后向下划一下。”
包振家离开史宅后,与在暗中接应的县局侦察股长碰了头,俩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事不宜迟,应连夜行动。
于是,他们就地动员了一艘棚船,带上了几名游击队员出身、有实战经验的侦察员,一行六七人,连夜乘船驶往位于阳澄湖中央的阳澄村。
找到了那个旧政权时的保长家门口,包振家按照史云泉所说的暗号敲了门。果然,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灯光亮了,接着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啥人?”
包振家便模仿了胡肇汉的湖南口音,含含糊糊地说:“我是老胡,快开门!”
也不知这个女人是睡梦中被吵醒正犯迷糊,还是有没有听清楚,果真就打开了门,她刚探出头来,就被包振家的枪拄到了脑袋上,不许她出声。
当即这个女子的腿便软了,人也吓傻了,被包振家等人拖到村外,押上了船。船开到湖心,立即对这女子进行了审问。
一问方知,这个所谓的胡匪小老婆也是挺惨的一个女人,原本只是一个农村人,因有姿色而被胡肇汉给糟蹋了,迫不得已就成了胡匪的女人。她本身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当时已经被吓得说不出来话了。
待她缓过神来后,包振家就给她分析胡肇汉的为人与犯下的种种罪恶,杀人如麻,祸害良家妇女等等。
胡匪的小老婆一听,大概想起了自己被胡肇汉霸占后,没脸回家,只得任人摆布、东躲西藏的经历,也开始恨上了胡匪。她交代说,10个月前,胡肇汉就把她送到这里藏了起来,从此音信全无了。后面她又交代了几个胡匪以前的接头点,但是这些地方,早都被公安查获了,并没有胡肇汉的踪迹。
于是,包振家就让她再想一想。这女子想了半天,又说胡肇汉曾领她去过几次上海浦东的一个地方,看样子这是胡肇汉经常去的地方。
包振家觉得,无法判断这个女人说的话是真话假话,于是决定带上她,一起浦东查一查。
为了不打草惊蛇,包振家带了两名精干的侦察员。故意化妆成“跑单帮”的江湖人物,把小老婆也打扮了一下,为了防止她用暗语通风报信,包振家严肃地向她定下规矩:只管带路指门,绝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交谈。
上海老照片
第二天,包振家等人就赶到了浦东,来到了小老婆所说的一家布店,包振家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侦查了一下,了解到这家布店的老板姓王,也是一个湖南人。
而胡匪的小老婆交代过,胡肇汉和这个王老板称兄道弟。
包振家想到,如果是小老婆胡编出来的地址,断然不可能知道布店老板姓王,而且还是湖南人。这样,就确定了女子所交代情况的真实性,这位王老板与胡肇汉关系不一般。
包局长决定,立即行动,就在布店外面将王老板给控制住了,并带到一个隐蔽处,立即展开了盘问。
王老板刚开始以为遇上了绑票,吓得直颤抖,包振家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
“胡肇汉的事和你姓王的不搭界,说清楚就算了。”
但是王老板怎么也不肯说出胡肇汉的下落,只是承认他和胡肇汉是湖南同乡,前几年胡肇汉带小老婆来浦东的时候,到这里住过几次,其他一概不知。
只是,他躲躲闪闪的眉眼表情中怎么逃得过老侦察员包振家的观察?
经过反复诱导劝解,剖析清楚利害关系,王老板的心理防线被瓦解,终于交代出了胡肇汉的行踪。
原来这位王老板和胡肇汉是同乡,以前国民党时期也曾加入过胡肇汉的队伍,伙,后来不干了,找了个老婆,在上海开了家家布店,从此只想想做个正当买卖人。
但是数天前,胡肇汉又出现了,要再次拉他入伙,王老板恳求放他一马,胡肇汉就威胁说,不然大家一起死,王老板害怕胡肇汉对他下毒手,只好答应担任胡肇汉“联络”的工作,胡肇汉这才放手,然后又在他家里躲了三天,说是要到香港去接线,然后就走了。
现在,包振家的到来,促使王老板清醒了,决定与胡肇汉彻底计划清界线。
因为不知道胡匪什么时间回来,王老板当场写下了保证书:绝不泄露消息,一旦胡肇汉出现,立即出门想办法报告。
有了亲笔保证书,就证明王老板绝不会变卦了。
而王老板布店既然是胡肇汉的联络站,可以确定,胡肇汉早晚还会回来,毒蛇的尾巴已经抓住,再跑不掉了!
于是,已经连续奔波了几天几夜的包振家一行人,带着胡肇汉的小老婆返回苏州,向上级汇报了“胡匪案”取得的重大进展,与王老板的联络办法也规定好了,剩下的事,就等王老板的消息了。
50年代公安战士老照片
胡匪现身。
1950年2月,湘城公安分局忽然接到了上海王老板打来的长途电话:
“客人要来了!”
这是包振家和王老板约定的暗语。接到电话后,包振家异常兴奋,追捕多时的杀人魔王终于要现身了。
包振家带了两名助手,连夜雇船急匆匆的赶到苏州,连县公安局也来不及去汇报,就直接跳上半夜的火车,拂晓时赶到了上海浦东王老板家。
王老板拿出胡肇汉从香港寄来的信件,只见信笺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字:
“老王兄,我已平安到港,勿念。在沪承热情招待,兄弟十分感激,永记在心。现正在接生意,接到之后,一定返沪面谢。弟字。”
包振家一看信就明白了,“接生意”就是与国民党匪特“接关系”的暗语,由此判断:如果胡肇汉没有同国民党特务机关接上关系,他肯定得回来。如果接上了关系,他也必定会接受派遣回来从事破坏活动。而从时间推测,胡肇汉离开上海已有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会返回。
事关重大,必须马上与当地公安机关联系!
包振家这才想到,出门太急,竟然忘带了介绍信。于是只好先找了家小旅馆住下,联系湘城局立即用快件把介绍信送来。其间,他们3人分班轮流去王老板的家附近秘密监视、昼夜不停。
注:在90年代前,出门必带单位介绍信,这是证明身份与出行目的最重要的凭证。
3天后,湘城分局的介绍信寄到,包振家等人兴冲冲的去了浦东分局,说明了来意。谁知道上海地方极讲规矩,说湘城分局介绍信不行,一定要持有专区公安局一级的介绍信,才能接待协助这类案件,这就像给包振家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包局长无奈,只得让两名助手留下继续监视,自己连夜动身,火速返回苏州去找县局汇报。
事情也巧,刚到苏州,就碰上了苏南行署公安处长黄赤波与侦察科长江华,原来他们也是为了追捕胡肇汉而来的。
黄赤波处长告诉包振家:
“胡匪案影响极大,现在这一案件已经连提两级,由苏南行署公安处直接负责,湘城公安分局原班人马配合。”
黄处长对包振家取得的重大进展非常高兴,与包振家聊起了案件,问道:“能不能讲一讲胡匪的活动规律特点?”
这一问,真把包振家一下问住了。
包振家也没有见过胡肇汉本人,受领任务后,他一直在对着胡匪的一张照片天天摧摩,并根据所得到情况与线索推测胡匪的身躯、姿态、行为习惯等等个人特征,连胡匪脸上带细白麻子这些细节,也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包振家已经有把握,只要胡匪一现身,就必定能从人群中把他揪出来。如今要总结胡匪的活动规律,这事却是真有些疏忽了。
黄赤波处长于是讲了胡肇汉活动规律的三个特点。
(1)胡匪特别熟悉阳澄湖的每一个港汊。哪怕他睡在船舱中,只听摇橹声与水声,就能判断出船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2)贪女色,到处找女人。
(3)专喜晚上出门,身边带几个人,住一条带棚的船。
黄赤波还分析了苏南匪特分子的活动规律,匪徒们分小组活动,单线联系,四出骚扰破坏,神出鬼没,使我难以一网打尽。大家听了,非常佩服,原来黄处长早已深入调查过很久了。如果这次在上海没有抓获胡匪,那么研究掌握胡匪的规律,对于将胡匪全歼是非常重要的。
接着,黄赤波召集了专区与苏州有关领导,专门针对追捕胡匪作出了部署,决定由包振家、吴同法等县局派出的10余人作为先遣小组立即赴上海。
包振家拿了苏地公安处介绍信,带着众人又来到了浦东分局,入住在那里,会合了留下来监视的两名侦察员,又与王老板会了一次面,说明了情况,重新规定了联络方式。
万事俱备,众人摩拳擦掌,就专等消息送来了。
没过几天,王老板就跑过来报告说:
“胡肇汉派人来了,对我说胡肇汉后天就到上海,要我做好准备。我是推说到市区进货,抄近道才过来的。我今后不能来了,有事只能靠递条子。”
王老板说完话,急急忙忙地走了。他也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胡匪不落网,自己休想有安稳日子过。
又隔了几天,王老板派人送了张条子来,上面写着:“老板马上就到。”
胡肇汉终于要出来了,已在上海呆了几天的抓捕人员非常振奋,包振家带大家立即进行了紧急磋商,研究起了抓捕方案。
这时,门外突然走进一个头戴呢礼帽、穿着呢子大衣、戴着一副墨镜、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的人,他进屋对大伙儿笑了笑,也坐了下来,听起了众人的讨论。
包振家等人很奇怪,怎么来了这样一个人,这谁啊?
那人就开始说话了,一开口,大家才认了出来,竟然就是大家已经等了好几天的行动指挥、侦察科科长江华。
于是,大家觉得又欢喜又难为情。喜的是江华在关键时刻赶到了,但一群“老公安”竟然被他的化妆术骗了、没认出他,众人又是很难为情,但也很佩服。
次日,王老板火急火燎的亲自跑来了,他说:“来人了,通知我说老板(胡匪)后天到上海,要我做好安顿准备。我是推说去市区进货,兜抄拐弯过来的,今后不能来了,否则会被怀疑的。”
说完,王老板擦了把汗,又急匆匆的走了!
江华立即联系了上海市局,召开了实战部署会。
胡匪众人肯定会入住王老板家中,根据王老板家的房屋结构与地形,江华提出了行动计划与具体分工。
行动地点在上海,总体行动由上海市局负责指挥。战斗序列分三个梯队:
苏州专区为第一梯队,由江华、包振家、吴同法等同志组成尖刀队,直接突入屋内抓捕。这3人都熟悉胡肇汉的面容、体形,不致临阵错过。
苏州市局人员组成第二梯队,负责守卫楼梯、室内,接应第一线,同时防止胡匪突围。
上海市局包括浦东分局、水上分局为第三梯队,负责包围现场,封锁江面,追捕逃匪,对付敌人可能的外援。
江华提出的意见,得到了三方一致同意。
据说,当时为了能够在战斗中压制匪特、顺利抓捕,上海市局决定加强行动队的火力,特地调来一批新枪。第一梯队的包振家等每个人都分到一支崭新的左轮手枪和一支快慢机,这样作战时火力更强。
意想不到的情况。
这天傍晚时分,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中。
忽然见到布店老板娘、就是王老板的媳妇,神色慌张、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一见到江华他们,就结结巴巴地说告诉众人:胡肇汉等来了28个人,她家老头子(王老板)和他们在屋里,屋外已被匪特们封锁,现在正在楼上开会,她借口布店要断货,才跑出来报信。
老板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赶紧去……等他们散会了,就让胡肇汉跑掉了……再想找就难了。”
这个消息令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因为江华和包振家都以为胡肇汉露面的话,最多只会带三四个人,这也是胡匪一直以来的习惯。而我方抓捕行动方案也是按照这个人数布局的,现在得知匪伙人数多达28人,原计划里以江华、包振家为首的第一梯队,力量明显不足。
如果增加第一梯队人员,那么人多、脚步声大,上木楼梯时的声响很可能会惊动匪众;况且一旦发生室内近战、人多施展不开,反应会引发意外误伤。
而如今在身边待命的一线抓捕人员,总共不足10人,而匪徒数量竟然比抓捕人员还多了很多,这情况让江华等人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可以调集力量,但只怕已经不及了,但如果不立即行动,等匪徒们跑掉后抓捕就难了。
兵贵神速,不能迟疑!
江华当即决定,这是将匪徒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必须立即行动,他决定仍按原计划,和包振家、吴同法3人组成尖刀组率先前去抓捕。同时立即通知浦东分局及市局,组织其余人迅速跟进支援。
江华、包振家、吴同法3人都是战争年代身经百战的指挥员,经历过很多大场面。但是胡匪众人潜入上海,必定也是身历过战斗的一群亡命徒,3人对28人,这决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老包,你敢不敢?”
决心下定,江华当着众人面,这样问包振家道。
“敢!当然敢,必须由我第一个冲进去!”
包振家斩钉截铁般的回答道。同时,包振家又列举了由自己当先锋的三个有利条件,并向江华提了一个要求:
(1)我还没娶媳妇,无牵无挂。
(2)熟悉胡肇汉的面孔,个子,不会认错人。
(3)自己在南京受过特别训练,无论射击还是拳脚格斗,技术娴熟。
此外,作好了万一牺牲准备的包振家又说道:“我父母都在家乡海门,我要有意外,请组织上照顾二老生活,不要让他们来江南坍我的台。”
江华一直在盯着包振家看,看到的,却是就算是去赴汤蹈火,也全是不慌不忙的从容淡定。江华放心了,于是众人一起研究起了怎样突入屋内的具体战术。
艺高人胆大的包振家,早已成竹在胸,他首先提出两个不同情况下的具体战术方案,
“我先冲进去,突入匪群后,趁敌人惊呆当儿,我当火速抢占墙壁角,双枪对外,逼住群匪,喝令举手投降。然后,你们紧接着冲进来。”
“如果情况有变的话,比如匪特开枪反击,我趁混乱之机钻到桌底下,使群匪无法发扬火力,我在桌底下发枪,扫射敌人足部,打乱敌人阵脚,造成内外夹击之势。”
大家听后,齐称妙计,并对包振家的智勇双全很钦佩。事不宜迟,当火速行动。
抓捕胡肇汉。
江华、包振家、吴同法三人装扮成人力车夫,老板娘坐在了其中一辆车上,三人拉着车,飞步疾跑。天越来越黑,又下起了濛濛细雨,路上行人少,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布店弄堂口。
王老板的家,是一幢二层小楼。这时候天色已全黑,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小楼的窗户全都紧闭,窗帘低垂,一楼一点亮光也没有,只有二楼的窗帘布上映出一丝灯光,气氛显得阴森诡秘。
江华与包振家等三人手握着枪,子弹都上了膛,他们随老板娘走近大门。
江华示意老板娘开锁。没想到钥匙刚插入锁孔,还未转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个很低的声音:“谁?”
匪特安排了哨兵,在一楼把风的。江华示意老板娘:不要慌张!
老板娘镇静地回答说:“是我,提货回来了。”
门刚打开,江华一闪身便进了屋内,枪口闪电般已抵住了门口警戒的匪特分子,包振家与吴同法迅速跟上,堵嘴、解下了匪徒的武器,利索的将他捆了起来,并给他的嘴巴塞上了布条。
江华迅速扫了一楼室内,楼梯上端的一只灯泡发着微弱的光,室内的灯光很暗,江华松了一口气,还好一楼只有一名土匪,如果有两名匪徒就麻烦了,看来匪特们还是麻痹的。
但是如何才能不惊动匪徒们的情况下,上到二楼呢?
江华发现楼梯转角处有一只煤球炉子,炉火很旺,将煤球炉上烧水的壶盖子顶了起来,发出“咣咣”的声音。
江华灵机一动,右手提枪,左手顺便提起那把水壶,轻步跨上了楼梯,包振家与吴同法跟在后面,他们用烧水壶发出的声音掩盖了上楼的脚步声。
“是谁在上楼?”匪徒听到了水壶发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便低声问道。
“是我。”老板娘在楼下镇静地应了一声,楼上便不响了。
江华他们登上二楼,二楼并没有警戒的土匪,看来土匪们很放松。这时,王老板走过来,他指了指匪徒们开会的房间,江华他们迅速靠拢过去,侧耳一听,才知群匪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开会,死到临头,似乎还在争吵着什么人该有什么官衔。
江华向房门摆了一下头,这是立即发起突击的信号。包振家会意,他飞起一脚来对着房门踹去,随着“咣”的一声响,房门被踹开了。
只见屋内灯火通明,3只大方桌拼成的会议桌四周坐满了匪徒,黑压压的挤了一屋子人。
包振家一看,原先靠墙抢占位置与突到桌子底下扫射的方案已经做不到,他们当机立断,趁匪徒们被这突然袭击震怔的一刹那,3人双枪齐出,一起冲了进去,6枝短枪一起对准了群匪,大声喝道:
“不许动!举起手来!”
“举起手来!谁乱动就打死谁!”
群匪们被镇住了,由于他们的枪都插在腰间,一时谁也不敢冒险去掏,大多数人只得乖乖举起了手。
只有一个躲在角落里、身材魅梧的匪徒,一只手举着,叧一只手却想趁机掏枪。眼明手快的江华用快慢机抬手朝天花板打了一枪。“砰!”枪响声在狭窄的室内,分外有震慑力。
“不准动!谁动打死谁!”
匪徒们彻底被震住了,都举高了手。
江华打一枪,同时也是给楼下正在赶来的二梯队发信号。一声枪响意思就是“已经得手”了,如果打两枪,那就是“接火”火速来支援的信号。
枪声响起的同时,包振家飞步冲入角落,将那个欲暗中掏枪的匪徒揪住了,一把打翻在地,缴了枪,拖了出来。后来一查,这人是解放时与胡肇汉一同潜逃的另一个匪首,国民党吴县淞南区区长王群。没迷想,这个悍匪今晚也来投了罗网,这是意外收获。
3人虽然镇住了28人,却仍然是对峙形势,匪徒们见江华包振家等人少,又开始不安份了。有一个悍匪忽然高举着双手跳上了桌子,猛地往上一窜,用头撞碎了天花板的电灯泡,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匪徒们显然夺得了垂死挣扎的机会。
“不许动!不许动!”
突然间出现的情况令江华三人一怔,他们正准备开枪扫射,就在这时。突然,两支雪亮的光柱射了进来,随之脚步声“踏踏”的响了起来。原来是第二梯队及时赶到了,他们带来了关键的武器:长手电筒。
江华、包振家、吴同法用枪指着匪徒,齐声大喝:“谁动手就打死谁!”
手电筒的光枉与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把匪徒们最后一点欲负隅顽抗的意志彻底击垮了,他们垂头丧气的、一个个举起双手,听从命令,鱼贯走出房门,被门外的公安人员戴上手铐,被一一押下楼去,这其中就有杀人魔王胡肇汉。
为了将散落在四处的余匪一网打尽,江华和包振家当晩便在上海立即提审了胡肇汉。这个“杀人从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魔王,此时已被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灰白。他一口一个先生叫个不停,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却一再恳求保全他妻子与独子的性命。由此,胡匪老老实实的坦白交代了。
胡肇汉供认:解放后,先逃往广州,后转道香港赴台。因人事不熟,却并未与匪特机关联络上。直到1950年3月,又辗转到了才舟山找到了国民党江苏省主席丁治磐。由此,得到了一个“江苏省第二行政公署反共自卫救国军第二纵队”副指挥官兼行政委员的头衔,让他回来收集残部从事破坏活动。而他没想到的是,刚回来不久,就被一窝端抓获了。
1950年,11月28日上午。
苏南行署在苏州地区举行公审反革命分子胡肇汉大会。在人们愤怒的声讨声中,审判长庄严宣布:胡肇汉罪大恶极,经审议,判处胡肇汉死刑,立即执行!
恶有恶报,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魔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