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八二年,我刚上小学五年级。
我所在的村子叫张庙,传说和直隶府辖下的几位和尚有关。村子里的人大多姓张或者耿。那个时候农村结婚都很讲究老规矩,都是明媒正娶,很少有个人恋爱,个人恋爱被称作私相授受,会被人看不起。而且那个时候流行早婚,一般都是十六七岁就订婚,然后结婚,结婚大多不领结婚证,要到了符合婚姻法年龄后才去公社里领证。
结婚仪式讲究很多,婚前几天就要送嫁妆,迎新娘子则是大清早四五点钟就要去,要在天亮之前举行小仪式,中午还有个大仪式。
我参与的结婚仪式就是去接亲,男方新郎是我堂哥耿前庭,新娘家在邻村高寨子,结亲队伍有十几个人,有媒婆和家族中长辈,这个队伍里有两个角色是小男孩,其中之一叫抱鸡,另一个叫做押洋车子,我是干抱鸡这个活的,就是去之前抱着一个公鸡,到了女方家之后再抱一只母鸡,凑成一对。当然所谓的抱鸡并不是抱,而是有个鸡笼子,这个差事并不好,常常弄一身鸡屎。押洋车子的岗位则有点洋相,就是去之前骑着自行车,回来时把自行车给新娘子,自己坐别人的车子回来。顺便说一句,那个时候接亲工具就是自行车。
干这俩活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而且但凡参加的,新娘子家都有红包给付,大方的十元,小气的也有二三块钱,所以我特别喜欢干这个活。
但那天参加接新娘子可闹了大笑话,和耿前庭耿大哥订婚的是高寨子的朱国英,家在村东头第三个胡同,我们接亲一行人到她家时是早晨四点半,天还很黑,她家里开门把我们接了进去,给安排在堂屋里坐着,而且摆了四盘子干果,那叫看盘,只能看不能吃。
朱国英家里有点乱糟糟的,也没看到新娘子和她的父母,倒是有几个中年男人陪着我们说话,当时带我们队伍的耿大爷就觉得有点不对,这不像送亲的人家啊。
足足坐了半个小时,新娘子从旁边屋里才过来一个人,招呼耿大哥过去,又叫耿大爷去,我们都发现有事了,就连我手里抓的鸡都开始打鸣。
去了一会儿后耿大爷回来,问我们中谁骑车子快跟他回张庙一趟,有要紧事要商量,我自告奋勇陪着耿大爷去,他看看我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才知道,新娘子家出事了,那个新娘子朱国英居然跑了,和她的一个邻居老头(也只有四十来岁),朱家走投无路,想把朱国英的妹妹朱国燕嫁给耿前庭,耿前庭倒是愿意了,也见了朱国燕,可是这件事必须要经过父母首肯才行。
我和耿大爷回去就是说给耿前庭的父母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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