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圈自古至今都不缺乏“狂人”,他们不舞刀弄枪,却能用文字击穿灵魂,他们不东躲西藏,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狂人们大多沉浸酒色之中、放矢形骸之外,活得像一个先天的浪子,当然如同鲁迅一般的狂人也是有的,家国天下,胸怀所以,无不挂念。
唐诗宋词是传统文化的闺中之墨,执笔之人颇多,然而要说其中狂者,那必然当属李白:唐皇不度我如何?只管“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世人不斥我如何?但凡“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剑客不尊我如何?“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行云流水,“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了去无痕。
不过,不能你李白说自己牛你就牛了,还要外界证明才好,所以同在唐诗巅峰的杜甫说了:“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一位仙人从此诞生!
在碰到这首宋词之前,小解一直以李白为中国诗词界狂人的最佳代表,然而辛弃疾颠覆了我对“狂”的认知,通常我们说的狂都在当代,而辛弃疾则不然,他的狂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物种,超越了传统!我们一起来看《贺新郎》: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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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词都透露着一股狂人气息,“一笑人间万事”把怨恨洒向了无边无际,而他一回首便引得“云飞风起”,堪比李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迈诗情!然而你以为这就是狂了吗?非也,再看描黑的两句,这才是辛弃疾俯仰天地之间的霸气!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前一句很正经,后一句很意外。描写江山多娇,是大多数诗人都会做的,而能够物我转换得如此极致,恐怕就无几人可为。辛弃疾把青山拟人化,并且赋予了“辛弃疾式”的感情,借镜面化的赞美效果,巧妙地抒发了自己的踌躇满志,意正当年。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这句话无需多言,辛弃疾直把狂字写其中!不过我们需要明白的是,他为何而狂?实际上这首词是辛弃疾罢职闲居时所作,体现的是不被认可的寂寞与苦闷,所以他的狂是为了引出最后的六字:“知我者,二三子。”他太狂了,以至于世间能懂他的人不过二三者。
具体这二三人是谁,后世都在推测,除了辛弃疾当时的朋友之外,我们不妨把陶渊明、屈原、孔子等他在词中提到的典故人物都算在内,不过已俱是亡人呐!想来稼轩兄的确是孤独的,不知读完此词的你是否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