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鹏远
一晃5年过去了,《人民的名义》即便到现在也有很高的热度。除了跌宕起伏、扑朔迷离的剧情外,其中不少角色也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比如第一集的那个赵德汉,一整面墙的人民币对观众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在人赃并获后,声泪俱下说着“一分都没花......穷怕了......”的场面,更是让人拍手称快。
其实赵德汉是根据现实中的贪官改编的,这个贪官也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也是一个落马后说着“穷怕了”的正处级干部,他的名字叫魏鹏远。
《人民的名义》剧照
曾经也是“老实人”
1959年,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的头一年,魏鹏远出生于辽宁锦西(即葫芦岛)的一个农民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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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赶上重旱年代的魏鹏远,小时候好几次差点饿死。同年的贫穷与饥饿,成了伴随他一生的阴影,也是他贪欲的源头。
1982年,魏鹏远从辽宁阜新矿业学院毕业。学习采煤专业的他,一毕业就被分配到煤炭部规划设计总院工作。
工作初期的魏鹏远,骨子里还带着农民的质朴与勤恳,经常加班加点、任劳任怨。不过他虽然工作能力强,社交能力却很差。
工作几年下来,他跟同事的关系还是有些陌生,甚至还因越级提意见,导致自己与顶头上司的关系降到冰点。
此外,他也没有给别人送礼行贿过,一来他觉得没必要,有能力早晚会升官;二来钱就是他的命,让他掏钱就跟要他命一样。
到1994年,魏鹏远被调任为能源司煤炭处副处长。此时的他不仅“官运”有起色,“财运”也跟着来了。
1995年,魏鹏远刚升官一年,就有人给他送去了500块钱,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魏鹏远虽然是个“财迷”,但此时还有点原则。他并没有把钱收下,而是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让对方赶紧过来把钱拿走。
结果电话那头却说:“钱先放你那,以后我有空再过去取。”但魏鹏远等了好几天,那人都没有过来把钱拿走。
看着那些“没人要”的钱,魏鹏远心里越来越痒,最终还是没有战胜贪欲,把那500块塞进了口袋。
接下来的几天,魏鹏远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生怕那天突然来人把他抓走。但他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没人知道他受贿了,于是胆子也就变大了起来。
此后,由于能源局等部门的取消重组,以及常年与煤炭企业打交道,魏鹏远换了几次部门也认识了不少人。这种人脉关系网,就是魏鹏远受贿的资本。
不过行贿的人都讲究“明码标价”,魏鹏远这几年并没有收到多少贿赂,这让他感到有些苦恼。他渴望有个契机,能收到更多的贿赂,结果还真让他赶上了。
从2002年开始,我国煤炭产业高速发展,有些企业甚至增长了将近100倍,这十年也被成为煤炭产业的“黄金十年”。
俗话说得好:“风口上的猪都会飞”,借着这股春风,一直在煤炭领域工作的魏鹏远,自然也跟着飞了起来,“升官发财”他心心念念的这两件事,都同时找上了他。
升官后贪念增长
2008年,国家能源局成立后,当了14年副处长、处长的魏鹏远,也被任命为能源局煤炭司的副司长。
虽然还是正处级的干部,他手中的权力却变得更大了,“煤老板”们要是想开工开矿,基本都需要他来审批和核批。可以说,魏鹏远几乎能决定一家煤矿企业的兴衰。
魏鹏远对此却并不怎么兴奋,反而多了一丝郁闷,“升官发财”虽然是他的愿望,可他这时已经49岁了。
在他看来,49岁的处级干部再往上就很难升了。就算能升,上升空间也越来越小。思来想去,魏鹏远打消了继续往上升的念头,转而开始放开手脚敛财。
魏鹏远没有某些贪官那么“挑肥拣瘦”,他贪起钱来不计较多少、也不分币种,只要是钱就来者不拒。
同时他也“讲原则”,只要给钱就批,不给钱就不批;给得多早批,给得少就等一等再批。
为了多受贿,魏鹏远交了不少“朋友”,有14家煤炭相关企业受到魏鹏远的“照顾”。魏鹏远在收取“好处费”后,也会借机为他们大开绿灯。
有个名叫孙秋渊的江苏商人,是经营污水处理设备的。2009年9月,魏鹏远接到了孙秋渊打来的电话,孙秋渊说自己已经快到北京了,约魏鹏远到东方宫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见面。
到了地方,魏鹏远就被拉到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前。后备箱里有个拉杆皮箱,打开一看满满当当全是百元大钞,共计500万元。魏鹏远看到这么多钱,二话没说就抱到了自己车里。
此后,魏鹏远又陆续在东方宫收了孙秋渊两次钱,三次加在一起一共900万元。收了巨额贿赂的魏鹏远,自然也对孙秋渊格外“照顾”。
从2009年到2013年,魏鹏远多次在招标、签订合同期间,通过自己的职权故意偏袒孙秋渊。其中涉及宁夏的红柳煤矿、陕西的魏墙煤矿等全国多个煤矿,对地下水系统造成了严重破坏。
浙江商人丁荣猫,和孙秋渊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与魏鹏远早在2002年便结识了,当时正好是“黄金十年”的头一年。
魏鹏远利用职权和人脉,让丁荣猫负责矿洞中的排渣灭火工程,从而大赚数亿元。
为了回报魏鹏远,丁荣猫从2002年中秋节开始,就经常给魏鹏远行贿。
直到魏鹏远落马,丁荣猫一共送了6700多万元,其中还有不少美元、欧元等外币,他也是给魏鹏远行贿最多的人。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丁荣猫的排渣灭火几乎形同虚设,工人们每天在矿洞中工作都是在“赌命”。但魏鹏远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疯狂捞钱。
后来据办案人员调查,2008年至2014年是魏鹏远受贿最为疯狂的6年,平均每天都会受贿10万元人民币。
奥迪换折叠
收来的这些钱,都被魏鹏远堆放在家里。他既不大手大脚花钱,也不“借花献佛”行贿,单纯享受被“金山银山”包围的感觉。可以说,魏鹏远完全是一个守财奴。
随着钱越来越多,之前的小房子也逐渐装不下了。为此,一向“省吃俭用”的魏鹏远在北京朝阳区的富力城买了套房,专门用来存放自己的“金山银山”。
不过作为《人民的名义》中的原型,魏鹏远没有电视剧里赵德汉那么夸张。
他的钱没有藏在冰箱里或者墙后,因为他不愿意花钱折腾这些。所有的钱要么被他装在蛇皮袋里,要么被他装在纸箱里,为了装钱他连黑塑料袋都用上了。
魏鹏远虽然收钱时肆无忌惮,生活中却如履薄冰。由于身边同事基本都知道他的出身,也知道他一向“勤俭节约”,因此腐化后的魏鹏远一分钱都不敢花,甚至连喜欢的汽车也开得胆战心惊。
当时奥迪某系列很流行,车型大气美观,关键性价比比较高,魏鹏远咬咬牙也买了一辆。
车是买了,可魏鹏远却不敢开,生怕同事看到会抓住他的“小尾巴”。思考再三,魏鹏远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把车开到单位旁边的停车场,然后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骑了好几年的老旧折叠车,最后骑着折叠车到单位就行了。
这么一来,他既开了心仪的轿车,又能用折叠车来让同事觉得自己仍然很穷,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了,想来也真是可笑。
此外,魏鹏远有时也会通过“中间商”来受贿,其中就有个名叫赵斌的“中间商”与他关系颇为密切,也通过魏鹏远赚了不少钱。
一家煤矿企业为了让魏鹏远审批文件,就先找到了赵斌,并给赵斌送去了10万吨的煤。煤运到了以后,赵斌才会去找魏鹏远办理手续。
这10万吨煤有多值钱?可以参考该企业交代给赵斌的一句话:“出门每吨都得涨50块钱。”这10万吨煤,转手就能多赚500万,因此当时有些企业私下也会用大量煤炭行贿。
而这10万吨煤,赵斌只抽取了一小部分,大头还是让隐藏在幕后的魏鹏远拿去了。
魏鹏远在疯狂受贿的同时,为了进一步欺上瞒下,经常天南海北地飞,去各个煤矿调研,在众多研讨会上“慷慨陈词”。
可当他回去之后,当地煤矿遇到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孙秋渊、丁荣猫等不法商人仍在威胁着工人们的安全。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在掩耳盗铃罢了。
2014年1月,魏鹏远去山东调研了两天,看完岱庄煤矿又去看济三煤矿。这次调研之后,魏鹏远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因为3个月后他落马了。
饿瘪的肚子与烧坏的点钞机
2014年4月17日凌晨,办案人员突击检查了魏鹏远用来存钱的房子。屋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床,掀开床垫,床底下堆满了现金。
屋子里的壁橱等地方,也都堆满了蛇皮袋和纸箱。办案人员挨个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全是钱。
看着满屋子此起彼伏的“钱山”,办案人员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虽然不能马上清楚这些钱的具体金额,但是很显然,买下这套房子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点钱,办案人员动用了5台点钞机。由于工作量太大,在连续工作了14个小时后,有1台点钞机甚至还烧坏了。
办案人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1亿多元人民币、189万港币、819万欧元、382万美元和1.6万英镑数完。
按照当时汇率计算,这些钱折算成人民币约2.1亿元。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检察机关一次起获赃款现金最多的案件。
更出乎办案人员预料的是,400多名办案人员在走访了1000多家企业后,还发现了共计1.3亿元连魏鹏远自己都说不清来源的财产,加上之前那2.1亿,一共高达3.4亿元。
3.4亿元单看数字很难有概念,通过两个例子就能直观感受到那种震撼。根据面积,3.4亿元大约能平铺5个半的标准足球场;一张一张叠起来差不多有340米,比埃菲尔铁塔都高。
2015年12月19日,河北省保定市人民检察院对魏鹏远一案进行审理,并于次年公布判决结果:
魏鹏远因犯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两年后依法减为无期徒刑,终身监禁,不得假释、减刑。
同时,也会对魏鹏远的违法所得与来源不明的财产,进行追缴和上缴国库。
此外,丁荣猫等不法商人也相继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例如,孙秋渊的公司被罚款300万元,他本人也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颇为荒诞的是,魏鹏远本人对判决结果没有说什么,一个姓常的86年女人却突然提出异议。
原来,这是魏鹏远在外面养的“小三”,两人不光同居还生了3个孩子。眼见魏鹏远被没收和追缴全部财产,常某就坐不住了,要求保留百万抚养费和北京富力城的那套。
不过,法院最终依法驳回了她的执行异议。这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与其他贪官不同的是,魏鹏远受贿并不是为了贪图享乐。他在落网后也坦白道:“我之所以不断收钱,是因为钱能给我安全感。我穷怕了,也不想让子孙再过我小时候那种苦日子。”
“穷怕了”不是贪污受贿的借口,成堆的赃款都是靠危害工人生命财产安全、破坏国家资源得来的,每一张都渗着血汗。不论出身经历,触碰法律底线,就必然要被法律制裁。
参考资料
[1]澎湃新闻,2017年2月16日,《家藏2亿贪官魏鹏远受贿细节:一商人分3次送900万》
[2]《新民晚报》,2016年10月18日,《魏鹏远一审被判死缓》
[3]《十堰晚报》,2016年10月18日,《“亿元司长”魏鹏远一审被判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