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3月29日消息(总台中国之声记者周益帆)中国之声特别策划《小店故事》,记录小店店主们平凡日子里的坚守,讲述这些了不起的小店一个个温润人心的故事,今天推出《老伯伯喊你穿“秋裤”》。
上海市长宁区愚园路,新商业和老社区交织,时髦的年轻人和银发老者擦肩而过。1058号,是这条百年老街上的一家小店,叫“老伯伯内衣店”。
灰底红字的招牌是店主竺少莊听了顾客的建议专门设计的:要醒目,让大家远远就能看到。
老伯伯内衣店坐落在愚园路1058号
上午9点多,老伯伯竺少莊走进柜台里,先把手机连上音响,下载到手机里的93首歌曲,一整天都会在店内回荡。
10点,小店准时开门营业,玻璃移门轻轻推开,走几节下沉台阶,三十平方米小店一目了然。
“那几个柜子,就是老年人的棉毛衫裤,夏天我也不收的,因为夏天人家也有人买的。有的人要出国去,那么要带到外地去。没有的话,我也把货备齐。假领子也是一直放着的。”竺少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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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伯内衣店内陈列着的各类适合老年人的内衣
柜台在小店左手边,上面摆着算盘和记账本。一面墙的格子柜,是按尺码摞好的上海老品牌内衣,有短袖汗衫也有加厚的冬季保暖内衣。柜台正对面的半高木柜中,嵌着透明抽屉,女士平角裤、男士阿罗裤分门别类摆好……店里也卖棉袜、假领子、毛巾这些小杂物。
女顾客:你最老式的红色三枪牌棉毛裤,档长的,是39的(还是)89的?
竺少莊:89的,厚的。你要39的就薄。39薄,89厚……
竺少莊今年73岁,顾客都喊他“老伯伯”;店里的客人也多上了年纪,进店要找的就是“老式”棉毛衫、棉毛裤。
竺少莊说:“我小了,才73岁,小弟弟,因为他们进来的都是年纪大的,我说你们不要叫我老伯伯,在你们面前我都是小弟弟,但是我这个店名是老伯伯。因为我卖的都是老年人需要的,老年人他主要是年纪大,人肚子大了,它要宽松一点,领圈高一点。”
小店在愚园路开了三十多年。曾经,竺少莊是服装厂的职工,跟着单位销售贴身穿的衣物,自己盘下小店之后,决定销售价格便宜的“等级品”,货是他一件一件挑出来的。那时,小店的名字叫“名牌内衣特价店”。
竺少莊说:“当时附近有三四个三枪(内衣)店,他们都卖正品的,我肯定卖不过他们的,我当时是专门卖等级品的,到厂里去拿两等品、三等品,其实一点点小的坏的,他给你缝好的,或者脏了,我就卖,这个生意好。到我店里的老年人多,我就开始专门去买老年人(款式),进货我也进老年人的。T恤衫长袖的都是59块,前面老式的棉毛衫裤,薄的39,厚的89,袜子5块一双。赚了一两块那就可以了。”
顾客:菊花厂女式棉毛裤有吗?
竺少莊:现在只有五鹅牌。你今天想买什么?
老伯伯在为客人找衣服
愚园路有一家专门卖老年人内衣的小店,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当地媒体写了一篇报道《老伯伯开的内衣店》,于是,“老伯伯内衣店”这个名字就正式定下来了。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来光顾“老伯伯内衣店”,愿意在这里给长辈选些合适的衣服,甚至有人专门跑来打卡,小店成了愚园路上的网红店。
店里的货每天都要清点,需要补的,竺少莊就记在小笔记本上,拍好照片发出去。
老伯伯每天清点库存把要订的货写好
竺少莊说:“每天要什么货,哝,这本基本上快用完了,3月16日订了,女的半高领,西红的要5件;女裤85,浅月色15件,他没货。你看,进货了的,我就都圈好,像是圆领衫85。”
现实的问题是,这些年,一些品牌的保暖内衣停产了,做老式内衣裤的批发商也越来越少。以前,竺少莊骑一辆小电动车,到上海的城隍庙和七浦路拿货。如今,货源固定后,大家都劝他用快递——竺少莊也逐渐接受了这些变化。其实,他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看到,点货、看尺寸时,要凑到很近;他还有二十多年高血压病史,2016年因为癌症还动了手术。
记者:我觉得您整个精神状态其实都挺好的。
竺少莊:很开心的。我以前骑助动车去,装满两大包,前面一包,后面一大包,人家老板也蛮好的,老伯伯你当心,提醒我:你慢慢骑。现在厂里直接给我送货来。零碎的东西,是七浦路还有城隍庙,他就给我发快递。
记者:每天都要补吗?
竺少莊:现在因为生意好,两三天补一补,有的时候天天补,以前一个星期(一补)。
下午两点多,小店最忙的时候。阳光照进来,竺少莊把音响的声音开得更大一些,一边回答顾客,一边哼歌,有时还会踮脚跳几下。
竺少莊说:“我天天就这么站着,音乐放放,我就随着音乐踮踮脚,不能让背弯下来了,再下去我驼背越来越厉害了。”
客人见得多了,看上一眼,竺少莊就知道多大尺码。
顾客:师傅,像我这样穿多大?
竺少莊:你穿95就够了。
买得不合适也没关系,只要不过水,哪怕买了一个月,都能退换。很多老街坊即使搬走了,也会专程再来。这天下午,邻居陈阿姨进店逛了一圈,选了条浅粉色印着蝴蝶结的纯棉布睡裤。她说,前几年,愚园路进入整体规划新阶段,很多居民去街道提意愿,“老伯伯内衣店”一定不能撤。
陈阿姨说:“我们到居委会去说,这个房子不要拆,把它保持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一份收入,对我们年纪大的人来说也是一个照应,看到好看的我就买一条,年纪大的也要漂亮。”
老伯伯内衣店的客人以老年群体居多
属于年轻人不同款式、颜色的衣服随时都在上架,可转身看看眼前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的衣服要从哪里买呢?顾客开心地满载而归,竺少莊自然还会坚持他的特色小店。
竺少莊:房租一个月14000,原来感觉有一点压力,现在没什么压力了,人家都来买。我们(物业)经理跟我说,房价暂时就不动。老百姓需要这个店,我现在每个月与老同事去唱卡拉OK,那么我要写安民告示,“几月几号,我要休息一天”。
记者:这个月有要休息的时候吗?
竺少莊:我已经休息过一次了,就三八妇女节那天。一个月休息一天,我太忙了。
夜色低垂,路灯亮了。老伯伯拨一拨算盘,最多的一笔卖了399,最低的是一双棉袜5块钱,一天一共卖了5200。
竺少莊:里面肯定还有漏掉的。我有比较,跟每个月比,跟以前的年份比。
记者:跟以前年份比,现在这个月份收入还是高的。
竺少莊:特高。
正是南方最美的春天,这几天,老伯伯要整理一下店内商品,长袖睡衣睡裤再卖一阵子,就该上短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