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励武让坦克爬上城墙,最后开不下来的军事笑话,发生在1947年1月的峄县之战中,把整编二十六师七辆坦克打得爬上城墙下不来的,就是被称为“战神”的粟裕。
在《战神粟裕》一书中,介绍了马励武坦克爬墙的前因后果:“峄县城里尚有从漏汁湖漏网的七辆坦克,因城内火力不足,马励武便把这七辆坦克都开到城头上去,想用坦克炮帮他守城,结果弄巧成拙,等到巷战开始,他想发起反击时,坦克车一辆都开不下来,被第八师轻松缴获。”
马励武“坦克爬城墙”被笑了十多年,一直到了功德林战犯管理所,马励武还牢骚满腹,一同学习的沈醉回忆起来还憋不住笑:“这位马老兄是黄埔一期毕业的……许多人都笑他这样指挥机械化部队,连常识都没有,所以他憋了一肚子的气。被俘后,他牢骚满腹,怪话连篇,连轻微劳动都不愿干,所以经常挨批。一批,心里更不痛快。”
虽然坦克上墙被传为笑柄,但中将师长(整编二十六师原为二十六军,所以他的这个师,实际是军级单位)马励武并不承认自己无能,他秉承蒋军“日记取胜(老蒋最擅长)”、打不过也吹得过的传统,在被俘前的1947年1月5日的日记中还在替自己吹嘘,并为即将战败出逃找借口:“他们(马励武在日记中用的是另外两个字,我们没必要复述那两个字骂自己)一直非常痛恨我,怕我。我们攻下峄县和枣庄之后,他们始终想打败我,可是没有找到机会。这次,我们战略上的错误给了他们机会。此外,突围那天下雨,也给我们增添了许多困难。我们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打了三天三夜,弹药和汽油都用光了,我们怎么能不打败仗?这是否意味着天助他们?老天爷为什么对我们这样残酷?”
马励武被俘后,撰写并发表了《国军精锐师覆灭始末》、《马励武致友人信》、《马励武日记》,其中不乏自相矛盾之处,那些现在看来不允许出现的词句,当年居然也没被要求删改。
峄县之战实际是四十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华野缴获了数不清的弹药和汽油,那些在城墙上爬不下来的坦克,也被“解放战士”开了下来,只有藏在城门洞里的两辆被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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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之后,有位叫葛兰痕的美国女记者到峄县城参观采访,山东军区(山东野战军,简称山野,下辖第一、第二纵队和第七、第八师,与华中野战军合编为华东野战军,即三野,也称陈粟大军)第八师师长(后任华东野战军第三纵队司令员、第三野战军八兵团参谋长)负责接待,葛兰痕钻进坦克一看就笑了:“噢!买嘎达,这是我们美国的坦克!”
那些先进美式坦克全都被粟裕收入囊中,马励武不知道的,是那些把坦克打得爬上城墙的重炮,也是前几天他“送给”粟裕的。
马励武为什么要如此“慷慨”地“送给”粟裕重炮和坦克,我们就得从1946年12月19日结束的宿北战役说起了。
宿北战役结束的当天粟裕就得到情报:徐州“绥署”主任薛岳命令张灵甫的整编七十四师由涟水向北进攻。
一听老冤家张灵甫要来送死,粟裕摩拳擦掌,准备调集主力南下将其包饺子,没想到张灵甫连薛岳的命令都不听,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等等到周围援军靠拢过来凑成一大坨,这才肯把屁股往前挪上一挪,这一大坨将军队形密集,想分割都很难。
粟裕想吃掉张灵甫却无从下口,就盯上了大肥肉马励武:马励武的整编第二十六师和第一快速纵队均为美械部队,马励武自恃装备精良一味突前,犯下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
马励武这个在抗战中表现不俗的黄埔一期生也不是吃干饭的,宿北战役结束后,他发现自己位置突出,两侧没有配合的部队,感觉有危险,于是停止向东进攻,就地构筑防御工事,想等着其他部队赶过来再做打算。
薛岳可不像马励武那样谨慎,马励武也不像张灵甫那样有人撑腰。马励武侦查得知陈粟大军已经包抄过来,百般恳求撤回峄县,薛岳却严令二十六师继续东进,万般无奈之下,马励武只好就地构筑工事,并请快速纵队的坦克往返巡逻,以作机动增援。
这个快速纵队并不属于二十六师建制,而是老蒋的次子蒋纬国在徐州遥控指挥:这是老蒋在昆明组建的第一支坦克部队,一个整营的官兵曾被送到新德里由美军顾问开办的战车训练队进行正规化训练。
配备美式坦克的第一营与日军作战三年保持全胜,后来老蒋又用缴获的日军轻型坦克组建两个团,与坦克一营合并为第一快速纵队,这次随同马励武二十六师行动的快速纵队由一个步兵旅、一个炮兵团和全美式坦克组成的第一营及搜索营、工兵营、汽车团等部队组成,拥有三十六辆美式中型、轻型坦克。
有这支二太子带领的御林装甲军庇护,马励武虽然担心但并不害怕,他布置完防守阵地后,把部队交给副师长曹玉珩,就带着几个随从派到峄县过元旦去了:你薛岳不让我全师后撤,我自己回去还不行吗?
马励武在峄县逍遥快活,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在看戏的时候,居然点了一出《风波亭》。
马励武正全神贯注看岳飞的时候,二十七军军长李玉堂打来电话:“你的部队打起来了!”
马励武这时候想回前方指挥也回不去了,有他指挥也是必败无疑,更何况此时前方只有一个吓得半死的曹副师长。二十六师一战被打残,马励武回忆:“敌以十万之兵力,以压倒优势将我重重包围,各小据点亦均各个围困,遭受猛烈袭击,交通、通讯均被切断。经两昼夜血战,因众寡悬殊,我官兵伤亡殆尽。旅长蒋志仁、谢清华等二员、团长四员迄今无一生还……4日拂晓奉命突围,又值天降大雨,我空军无法出动作战,战车及炮车亦均深陷泥泞,无力自拔,惨苦之情,难以言状。”
马励武给朋友的这封信,又说了假话:当时他根本就不在包围圈内,而是在峄县趴在城头看着副师长曹玉珩带着七辆坦克滚了回来。
马励武总是强调天降大雨导致部队无法机动,这个喜欢看风波亭的中将可能没看过水淹七军——他把部队驻扎在漏汁湖附近,跟于禁屯兵罾口川犯了同样的兵家大忌。
马励武哀叹“此乃带兵以来对外对内作战损失最惨痛之一役”的时候,陈毅和粟裕却笑得合不拢嘴:十七辆完好好的美式坦克一个美械榴弹炮,两个机械化步兵个团的载具, 华野后来用这些东西组建了一个特别纵队。
陈毅司令亲巡战场并赋诗一首:“快速纵队走如飞,印缅归来自鼓吹。鲁南泥泞行不得,坦克都成废铁堆。”
马励武说自己的部队弹尽油光才一败涂地,实际情况却是“十余辆卡车牵引着野炮和榴弹炮,炮弹堆满到车篷帆布顶。吉普车装满各种子弹,也有数辆装载着大米和美国制造的罐头、饼干、糖果之类的。”
山野参谋长陈士榘在《快速纵队之歼灭》一文中回忆:“蒋军所自恃的快速纵队,在我军严重的打击下,像水塘被爆炸的鱼一样,昏头乱窜,各自突围逃命,其在野外者则全部被我缴械。美国的战车是不坏,蒋军以为我们没有可以抵击的武器,而不知蒋军早已送给我们美式火箭炮和战防炮、烧夷手榴弹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非常有效。”
马励武在峄县县城里眼睁睁看着他的二十六师主力和快速纵队被消灭,“竟日废寝忘食,狼狈之情,实难笔述”。
狼狈的马励武向薛岳请求,趁着峄县未被合围前赶紧开溜,也不知道薛岳搭错了哪根弦,也可能是薛岳根本就不想放过马励武,他严令马励武整理部队,坚守峄县。直到1月10日白天,粟裕把刚缴获的野炮、榴弹炮拉到城下、坦克开到城边,马励武再想跑也来不及了,只好让剩下的坦克都爬上城头,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马励武脱掉中将军装,换上士兵的棉衣想混杂在俘虏中出城,结果被一眼认出。
马励武的倒霉没有随着爬上城墙的坦克被粟裕开走而结束,他和李仙洲被从山东押往哈尔滨的时候坐的是一条渔船,老蒋的海军巡逻舰队看到船上挂满了捕鱼工具,没有上船检查就放行了。所以马励武在战犯管理所骂薛岳、骂海军,结果被跟薛岳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句话说得脸红脖子粗:“海军不搜查载有自己人的渔船,这和陆军指挥官把坦克车开到城墙上去作战,同样是犯了严重的错误……”
满脸通红的马励武接着抱怨和谈代表不谈交换战俘,又引起了哄堂大笑:这么多军长和军长以上的高级指挥官被俘,你让老蒋拿什么来对等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