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史解读
编辑|微史解读
2018年底,一部名为《何有此生》的纪录片播出。
该纪录片讲述了日本二战遗孤中岛幼八被中国人抚养长大,跨国寻亲的事迹。
不久后,生活在日本东京的中岛幼八,收到了一条来自中国的委托信息。
委托人叫李钱龙,是黑龙江宁安市东京城镇的一名退休职工。
而他此次委托中岛幼八,是为了完成岳母黄桂香的一个尘封了七十多年的人生宿愿。
01
事情要从李钱龙一次回家探望说起。
那天,和往常一样,李钱龙去看望寡居的岳母黄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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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日子里回到家,岳母都是有说有笑的,虽然是一个人居住,但每天都生活得很开心。
可这次回家,李钱龙却发现,岳母黄桂香一个人,正躲在屋子里偷偷地哭泣。
这下,可把李钱龙给急坏了。
“妈,你大姑娘回来了?”
“没有。”
“那你儿子回来过了?”
黄桂香又摇了摇头。
“没有你哭啥啊?”
黄桂香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以为岳母只是思念女儿儿子了,李钱龙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过了几天,李钱龙又回家看望岳母。
和上次一样,岳母黄桂香又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李钱龙觉得事情蹊跷,便不停地追问岳母黄桂香哭泣的原因。
这一问,竟然问出来惊天的大秘密。
黄桂香说,在她八岁时,母亲患了肺结核,生命垂危。
在弥留之际,黄桂香的母亲将黄桂香叫到了床头:
“你是日本孩子,是你二叔黄景芝把你抱回来的,在‘木其开拓团’。”
说着,黄桂香的母亲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木质的梳子,递给了黄桂香:
“这是你的日本妈留下的,你可一定要把它保存好啊!”
看到养母拿出的小梳子,黄桂香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日本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受日本关东军的蛊惑,黄桂香的父母漂洋过海,随着大部队来到当时驻扎在中国的日本开拓团。
因为战争,一家人流离失散。
由于黄桂香的养父母不能生育,因此,黄桂香的舅舅黄景芝就把年纪还小的黄桂香抱回了家里收养。
没过多久,黄桂香的养母就去世了。
养母去世后,黄桂香的养父黄景文就孤身一人带着黄桂香四处讨生活。
黄桂香从小学语言就比别人慢,因此她总是被别人欺负。
上学的时候,经常有同学孤立她,这让黄桂香甚至萌生了退学的念头。
每次黄桂香回家跟养父哭诉的时候,养父都会鼓励她认真读书。
宽厚坚忍的养父是黄桂香坚实的后盾。
在养父的鼓励下,黄桂香顺利完成了学业。
1959年,黄桂香在东京城镇的一家民办学校任教。
经人介绍,黄桂香认识了在公安局工作的丈夫,结婚生子。
结婚以后,黄桂香把养父接到了她和爱人住的地方。
抱着“你养我小,我养你老”的想法,黄桂香夫妻二人为养父养老送终。
虽然心中一直藏有寻亲的念头,但是因为怕自己的身份会影响丈夫的职业生涯,黄桂香始终对家人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1972年以来,中日邦交逐渐恢复正常化。
黄桂香心里,寻亲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却又一次次在矛盾中作罢。
随着丈夫去世,儿女们也都已经成家立业,一个人居住的黄桂香在无聊的时候,就会更加思念亲生父母了。
每次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时,黄桂香都会一个人暗自落泪。
一直到这两次偷哭被女婿李钱龙发现,在李钱龙的再三追问下,黄桂香这才把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
看着七十多岁的老岳母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李钱龙心里就一阵苦楚。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岳母找到亲生父母。
去哪找?
去哪问?
怎么开头?
就在李钱龙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部纪录片的播出,点燃了李钱龙为岳母黄桂香寻亲的希望。
02
为了认证身份,黄桂香和家人搜集了一些材料,报给了日本厚生劳动省。
可是,每次都是因为证据不足,被日本厚生劳动省驳回。
曾经听说过黄桂香是日本孩子的末友玲子和末本时枝等人,也都已经去世了。
寻亲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黄桂香几乎要打消寻亲的念头了。
黄桂香一家人在电视上看到了纪录片《何有此生》。
在这部纪录片中,黄桂香看到了和自己有着同样经历的日本遗孤中岛幼八。
中岛幼八成功寻亲的事迹给了黄桂香一家人莫大的鼓励,几经辗转,李钱龙联系到了远在日本东京的中岛幼八,寻求帮助。
黄桂香告诉中岛幼八,自己是在黑龙江省宁安市的沙兰镇旁边的木其村被抱养的。
黄桂香被抱养的木其村,与中岛幼八童年生活的沙兰镇临近。
根据黄桂香提供的信息,中岛幼八也开始了调查。
经过调查,中岛幼八发现日本开拓团中一个叫做“由利开拓团”的,其本部是设在木其村。
有了线索,在日本东京生活的中岛幼八就开始向日本秋田县联系,寻找“由利开拓团”剩下的人。
可是调查很快就进行不下去了。
经过资料查阅,由利开拓团中,没有人在当地寄托过孩子。
就在调查即将陷进绝境时,黄桂香提供的一条消息,让调查再次迎来了新的转机。
黄桂香说,她记忆中,有个叫做朱彦秋的阿姨,一直都很照顾她。
而这位朱阿姨,也是战后遗留在中国的日本残留妇人。
朱彦秋,本名樱田富美子,后来回到了日本,已经离世了。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樱田富美子这个名字,恰巧出现在中岛幼八所在的“八丈岛”开拓团的名单里。
黄桂香有可能不是由利开拓团的孩子,而是来自八丈岛开拓团。
这时,中岛幼八突然想起,在八丈岛开拓团中,有一个名叫长谷川善一郎的老人,和黄桂香长得神似。
中岛幼八了解到,长谷川善一郎一直都在寻找遗留在中国的女儿。
可是,一直到他去世,都没有找到女儿的消息。
在开拓团的记录中,中岛幼八找到了长谷川善一郎女儿的名字,长谷川弥生。
长谷川弥生,出生在1945年6月13号。
两个月后,日本战败。
开拓团民被日本关东军抛弃,开始逃难。
记录中还显示,当年,长谷川弥生被寄养在了和盛村一个名叫“对好”的人家里。
中国人中,有姓“对”的吗?
黄桂香是不是长谷川弥生呢?
“对好”,又是谁呢?
带着一系列疑问,中岛幼八联系了李钱龙。
接到消息的李钱龙立刻赶往了和盛村,并带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03
“中岛先生,那不是‘对好’,收养长谷川弥生的人,叫做‘刘好’。”
刘好已经去世了,但是他的孙女还住在和盛村。
李钱龙找到了刘好孙女的家,他刚刚说明来意,刘好的孙女刘凤波就潸然泪下。
为了这一刻,刘家已经等了整整三代人了。
原来,刘好一直都惦记着长谷川弥生。
1945年,日本战败之际,长谷川善一郎应征入伍。
因为儿子突然离世,妻子受创精神失常,长谷川善一郎不得不将妻子和没满一岁的女儿托付给刘好一家照顾。
困难时期,刘家孩子太多,生活难以维计。
无奈下,刘好的妻子背着刘好,将长谷川弥生送到了邻村一家没有孩子的家里抚养。
刘凤波说,长谷川弥生被奶奶抱走时,身上还留了一把木梳。
而这把梳子,与黄桂香养母留给她的那把恰好吻合。
因为这件事,刘好和妻子争执了一辈子。
后来,长谷川善一郎的妻子也在当地病逝了。
长谷川善一郎回到日本后辗转寻女,却都是杳无音讯。
1981年,69岁的长谷川善一郎再次来华寻找女儿,最终仍以失败告终。
离开中国时,长谷川善一郎将自己与女儿唯一的一张合影留给了刘好一家。
寻亲无果,刘好一家只好保存着这张老照片。
刘凤波的父亲去世前,还在委托刘凤波,一定要好好保存好这张照片。
以后长谷川弥生来寻亲的时候,一定要把照片亲手交在长谷川弥生的手中。
事情过了七十多年,刘家人等了三代,终于等来了长谷川弥生。
刘凤波也终于完成了爸爸和爷爷的夙愿,将照片交在了黄桂香手中。
“要是有人来问我,这是我的家乡。”
这是黄桂香在闲暇之余,经常哼唱的一首歌。
家乡在哪里?是黄桂香一生的追问。
她在东京城生活了一辈子,可是她真正的故乡,却是在漂洋过海的日本。
和黄桂香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数千名日本孤儿因为逃难,被亲生父母遗留在了中国。
收养这些遗孤的中国养父母,超过了一万多人。
其中,有大部分都来自受战争侵害最多的东北。
站在亲生母亲的坟前,黄桂香用日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
“弥生”,在日语里的意思,是新生。
黄桂香说:是中国这片土地,让她获得了新生,她流得是日本人的血,但是长得是中国人的肉。
七十多岁的黄桂香,终于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但是她也会永远感谢中国,感谢中国养父母给她带来的一切,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