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61岁的杨善洲从保山地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按理来说应该和其他退休干部一样享受家中天伦之乐,在城里安享晚年。
当时的云南省领导已经在昆明为杨善洲准备好一切完善的待遇设施,却未料到遭到了他的果断拒绝。
理由是自己虽然退休了,但共产党人的身份永不退休,自己要回家乡去种树!
年过花甲的老书记毅然决然回到了老家施甸县大亮山附近,开始了一段22年的植树之路。
22个寒暑过去后,云南全省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旱,到处都是取水饮水困难的消息。
唯独在大亮山附近的几个村落却仍然可以每天照常使用清澈纯净的饮用水,顺利度过旱灾,而这一切都得益于杨善洲的功劳。
当地村民回想起大亮山曾经无以复加的贫困时,感慨地说到:如果不是老书记,我们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位让保山人民永远铭记在心中的书记,用他83岁的光阴为我们展示了什么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
(杨善洲)
今天,就让我们领略一下“常青树”杨善洲的人生风采。
(一)滇西大粮仓崛起 为保山立下大功的“粮书记”
杨善洲,出生于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民国时期,成长于滇西施甸县一处贫民家中,年少时家里勉强供应他读了六年私塾。
杨善洲老家位于大亮山脚下,在他童年印象中,这里是一处林树茂密、郁郁葱葱的桃花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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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洲故居)
每当家中食物不足时,他就和母亲上山摘取野菜充饥果腹,心中对大亮山有着一副感恩之情,将其视做母亲山一般。
16岁那年父亲早逝,他只能独自挑起家庭重担,前往地主家中做长工以养活家人,形成了勤俭持家的作风。
此时恰逢抗战滇西战场最激烈的时候,中国军队正与日军为争夺滇缅公路而浴血拼杀。
满怀报国之情的杨善洲主动充当了前线支援民工,不顾生命危险横穿枪林弹雨转运身负重伤的抗日将士。
土改过程中,杨善洲本来想着共产党只不过会分给自己一点薄田,没想到竟然一下子给自己家分了十多亩田地。
累世贫农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属于自己的土地,感动地无以言表,自此彻底认定了要用一辈子来报答共产党的恩情。
(正在一起和群众下地干活的杨善洲:右一)
因为表现优异积极,他在1952年顺利入党,并相继以出色的政绩担任了云南施甸县委书记、保山地委书记等职位,因为在粮食生产中的突出功绩,他又被人称为“粮书记”。
杨善洲所在的保山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农业生产落后、饥荒频发的地方。
1817年,“保山大旱,万余人乞讨城乡各地。”
1862年,“永昌大旱,野菜、田螺皆尽,死者无数”、“龙陵大饥,人相食”
类似这样的字眼在保山地方史中屡见不鲜。杨善洲担任地方领导后,所主抓的重点便放在了如何提高粮食产量上面。
当时制约保山产量上不去的一个关键瓶颈便是水稻品种不行,大部分农田种植的南方盛行的籼稻。
可在滇西这种海拔较高的地方,不耐寒的籼稻易受气候制约,亩产只有区区260公斤左右,根本满足不了日益增加的人口需求。
(杨善洲的笔记)
为此杨善洲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采用了点面结合、先试验再示范后推广的方法,降低试错成本,他先在几个试点区域试验新型品种水稻,不断进行对比。
与普通人印象中机关看报的同志不一样,杨善洲事必躬亲,不顾烦劳亲下农田,记录下试验数据,虽然苦了自己,但在试验上却成绩颇多。
其中最有成效的莫过于获得保山科技特等奖的京国92品种。
(正在耕作的杨善洲)
这是以京引 120 作母本、国庆 20为父本的一款杂交系水稻品种,亩产高达600斤以上,并且耐寒、不易脱落,正适合在滇西进行推广。
在以杨善洲为代表的一系列干部、农民努力下,保山一改过去产量不足的面貌,在二十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为稻米流香、金黄璀璨的滇西粮仓。
不但解决了本市上千年来的饥荒问题,还有能力供给其他缺粮县市。
据统计,从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这段期间内,保山平均每年调出到全国各地 2.2 亿公斤粮。
(保山农田)
按照一年口粮250公斤计算,相当于每年为我国多养活80万张嘴,这对于一个普通市来说已经是非常可观的贡献了。
功成身退 不进省城进大山
1988年,杨善洲来到了61岁的年纪,正是到了颐养天年、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省里领导本想替这位功劳满满的老同志在昆明安排好优越的退休生活,却被杨善洲拒绝了。
在杨善洲心中,自己为官多年,出于公事不能为家乡人民搞特殊,如今既然退了下来,就应该抓紧自己最后的这段时光为已经被破坏成荒山秃岭的大亮山做一番“补偿式”贡献。
(荒芜的大亮山)
大亮山、大亮山,半年雨水半年霜·······
原先大亮山植被茂盛、水草丰沛,是滇西人民的一座聚宝山。
可是建国后,出于工业建设的需要以及缺乏环保意识,不少人竭泽而渔式地砍伐林材,将大亮山砍伐成了一座“秃头岭”,往日的绿绿葱葱不复存在。
因为植被遭到破坏,大亮山附近水土流失严重,包括山体滑坡、洪涝泥石流在内的自然灾害自此不断爆发,周围农民的生存成了大问题,形成了“一人种一亩,三亩吃不饱”的局面。
(荒芜的大亮山)
杨善洲对此感到了一种内疚心痛,他自认为在保山做领导期间没有能够及时阻止大亮山环境恶化。
如今退休下来,对这座养育自己的母亲山,一定要竭尽全力进行弥补。
“我们要还债,要还给下一代人一片森林、一片绿洲!”杨善洲说。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家人。本来对这个决定大家并不感到意外,但是杨善洲的身体已经61岁了,还能像以前做干部的时候一样日夜辛劳吗?
杨善洲当然知道自己体力大不如前,但为了“共产党员”这四个字,他义无反顾地扎根到了荒芜的大山之中。
(杨善洲办公故居)
(三)地委书记自降身份 大街捡种子 毡房挡大风
说干就干,杨善洲以“国社合作”的形式开办了大亮山林场,带着16名职工、18匹马冲进了一无所有的荒山。
他的计划是,3年完成3万亩植树造林,力争在有生之年将荒山改造成为了一片茫茫林海。
理想很丰满,但冷冰冰的现实却摆在了杨善洲眼前——缺钱!
先说工程量,3年3万亩,意味着前期就要投入购买不计其数的树苗,加上人工维护费用、树苗养护、道路设施等等,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杨善洲一家)
而这些年来,虽说杨善洲在地委书记位置上干了不少年,可他两袖清风,为官清廉,还经常将到手的工资捐赠给困难群众,也不给家里人搞特殊关系,全家完全挤不出多少油水出来。
有一次家里人好心想给他在施甸县附近盖一间房子,结果为此欠下了五万元的债务,杨善洲不得已掏出压箱底的9600多块堵上这块债务窟窿,后来索性为了还债把这间房子直接卖掉。
为筹措资金,杨善洲一方面向林业部门申请项目,另一方面尽可能在筹办过程中节省成本。
甚至节约到了把家中几十年来种植的珍贵雪松、白梅、银杏等盆景移植到林场上的地步,但照样是杯水车薪。
杨善洲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抠”到极致的招数——大街上捡果核做树苗。
保山是云南有名的花市盛地,每年端午节当其他地方在赛龙舟吃粽子的时候,保山本地则是在举办著名的“端阳花市”。
(保山端阳花市)
人们拿出各类奇花艳果在街上争相展览,展览结束后街上常常留下了不少废弃果核。
这换成一般人捡果核,万一在大街上碰到熟人早就觉得拉不下脸面、尴尬异常,但杨善洲心中只有纯粹的为人民服务,丢掉面子又怎么样?
一次,一位骑自行车的年轻人和低头捡果核的老头相撞,正准备对其破口大骂。
未料一旁有人提醒他,这位是前保山地委书记——杨善洲,一下子年轻人就呆住了,地委书记怎么会是一个收废品样的老头?
“这样的官?我服了!”年轻人说到。
(杨善洲)
他趁各个机会捡起了无数的果核,装到了麻袋中赶往农场。
此时雨季即将来临,到时雨水一冲刷,所有树苗的成活概率就会非常渺茫。
故而他这段时间内总是加班加点,即使是山路不畅也要借助马匹翻山越岭进入林场栽培树苗,有时候都忙到了凌晨三点还不肯停歇。
(在窝棚内办公的杨善洲)
大亮山人烟稀少,生活设施简陋。杨善洲起初搭了个简易窝棚居住,未料到夜里狂风骤起将整个窝棚吹倒,他只能与大家建造40间相对稳固点的油毛毡房。
油毛毡房就成了近十年内杨善洲的主要住所,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蚊虫叮咬是常态,以至于杨善洲患上了风湿病与呼吸道疾病,他的咳嗽声让旁边的林场职工感到十分心痛。
(杨善洲在林场)
在普通人看来,老年人就应该退休后好好听戏看电视、抱娃陪孙子,搭上自己的健康去陪伴一座荒山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杨善洲不以为然,继续日复一日地以愚公移山的精神投入到了林场工作当中。
从1988年到2009年,原本“面黄肌瘦”的大亮山被涂抹上一缕缕鲜艳的绿色生机,5.6万亩林场拔地而起。
(杨善洲)
施甸县森林覆盖率从17%暴涨至44%,原先几乎看不到的野猪、兔子等动物重新活跃在了这片地域。
据估算,整座林场树木总价值高达3亿元,解决了附近3个镇居民的饮水问题,村民们重新依靠这座林山发家致富。
而杨善洲前后二十年从政府部门争取的投资总额也不过900万元,可以说真正地实现了低投入高产出。
(现在的大亮山)
结语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2009年,见林场已然颇具规模,自己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杨善洲便于这年四月将整座林场的经营权无偿捐赠给了国家,自己一家却仍然过着清贫的生活。
大女儿杨慧菊结婚时只收到父亲30元的嫁妆,到了70多岁还在坚持下地干农活。
二女儿杨慧兰长期担任小学老师,生活也过得朴素单调。
保山官方实在看不下去,执意要奖励老书记20万元,经一再推辞,杨善洲只答应将收下4万元给家里的老伴,以作为一种弥补。
(病房里的杨善洲)
2010年,83岁高龄的杨善洲告别了他热爱的大亮山林场。
根据他生前留下的遗愿,一部分骨灰被撒在了大亮山林场的雪松之下,从而永远可以守望者这座养育自己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