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路灯》
第五章 初露锋芒
(一、二)
(一)
荷钢公司在安徽省荷花市。荷花市附近有铁矿,日伪时期,日本就在南向山开挖矿石。这里是硫铁矿。日本人把开出的矿石用小火车运到江边,在那里建了个小高炉,把炼好的铁和提取的硫磺运回日本,加工成枪炮手榴弹。用来屠杀中国和东南亚人民,十分可恶。
1957年,全国大办钢铁,中央决定以日本的小高炉为基础,组建荷钢公司。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分别来自齐齐哈尔的北满钢厂,南化建设部队,约一万五千人。因荷花市属华东地区,荷钢公司机关暂设在南京市,工人和技术人员分散在各个矿点。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城市物资供应困难,物价飞涨。中央对经济工作实行“整顿、调整、巩固、提高”的八字方针,决定下放部分城市人员到农村。
当时社会上流传一个顺口溜:“七级工八级工,不顶农民一沟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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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公共食堂停办,开始借地,开放农贸集市,农村经济渐渐活络,市场供给形势有所好转,城里工人也纷纷要求回农村,当时荷钢公司仅剩五千人。
1964 年,随着国民经济形势的好转,工业又要上马,下放职工大批回流,只要有个证明材料,都可以回来上班。冶金部从铜陵钢官山、北京丰台桥梁厂调来部分职工,又接收一批上海支援内地建设的青年人,共计两万五六千人,算是把公司构架搭了起来。荷钢总公司也由南京迁入荷花市。
荷钢总公司包括荷钢公司(生产单位)、荷花设计院、荷花冶金建筑公司(施工单位)。三家互不隶属,又密不可分,但都归冶金部。中间虽几合几分,现今仍处分治状态。乃文他们来到荷冶建筑公司报到后,领导说月底人员到齐后,开个会,然后再分到下边的分公司。没分配前可住荷冶招待所,每人可在公司财务处借一个月的工资42元。他们拿到工资后非常高兴,因为从来没拿过这么多的钱。
一天,乃文和桂荷去邮局把吉老师的家信寄出后,顺便来雨山湖边散步。说到工资怎么花,桂荷说:“我打算每月往家寄20元。我妈眼不好,父亲是泥水匠,收入少,人口多,经济一直困难。这些年供我上学,更不容易,以后我要尽力支援家里。”
乃文说:“我打算给西安大姐寄10元,给老家寄10元——我伯和大哥各5元。家里这些年供我们上学太不容易了。”
桂荷说:“我听早来的同学说,中央有指示,各大学应届毕业生都要到工厂、农村去接受再教育,并不是让我们上班工作哩!”
乃文说:“这才好呢!刚出校门,什么也不会,真给个工程我们看着还傻眼呢。这样给个缓冲期,让我们看看咋施工,心里有点底,再上班心里也不怯乎啦!”
桂荷说:“也是。我们的专业课基本没学,一上班当技术员,恐怕还拿不下来呢。只是不知道我们能否分到一块,别分到不同公司,山南海北的整年不见面,那就糟啦!”
乃文说:“再远也是荷冶,会常见面的。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一定要珍惜。我们一定坚决服从组织分配,叫干啥就干啥,再苦再累我绝无怨言,就是让看大门,打扫厕所,我一定会比别人干的好。”
桂荷说:“再苦也比你们拉煤、卖煤土强。只是……”
他也明白了她要说的话,接着说:“我俩的事情等一切安排妥当就绪了,再向组织上申请。我们两家的事我都知道,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我们家还有二哥和玲妹。方兄上了班,大姐处也松话了。今后,我俩集中精力支援你们家,寄钱或把你父母接来都可以,你看行吧?”
桂荷满意地点点头。
二
公司组织部的陈十林部长,给读了几段毛主席关于知青接受再教育,工人阶级、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和解放军学工学农的最高指示后,又讲接受再教育的重大意义。
他说:“南京大学有对教授夫妇下乡,看到农民在畦田里撒稻谷。”
女的问:“这是干啥哩?”
男的说:"畦稻苗,准备插稻秧。”
女的说:“大米不比稻谷好吃,直接种大米多好。“
男的说:“那不行。我前些时候下乡,也闹了个笑话,农民正耩谷子,我说直接种小米不比种谷子好吗?”
农民说:小米、大米不能种,他们是从谷子,稻谷中脱粒出来的,就像鸡蛋必须经过孵化才能出小鸡一样。”
陈部长又接着说:“教授有知识,但没种过地,没有生产实践,才闹出了以上笑话。知识分子不与工农相结合,学的理论不与实际工作相结合,同样会闹出笑话。你们在校学了课本知识,但没经过阶级斗争,缺少生产实践,作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缺少这一课是不行的。这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叫大家下农村、进工厂接受再教育的重要意义。农民、工人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够大家学一辈子的。同学们工作分配后,一定要埋头向工人师傅学习,千万不能骄傲翘尾巴,看不起他们是要犯错误的。”
乃文和桂荷分到了三公司二支队,乃文是泥瓦工,桂荷是钢筋工。当时荷冶有两大工程:一是二三〇工程,二是六三〇工程,即轧磙直径分别为230厘米和630厘米的板材工程。他俩都在六三〇工地,主要任务就是:白天跟工人师傅干活,晚上学习手著、报纸,发言谈心得,写批判大字报,晚10点下班。
一天下班,乃文见到桂荷问:“工作累不累?政治学习紧不紧?”
她说:“工作倒是不累,就是工人师傅的好多话我听不懂。”
比如一位工人师傅说:“有些人披着老马的小袄,藏在我们党里,一天到晚卖老海,搞端不上桌的菜。好半天我才明白过来。”
乃文说:“我也遇到俩人发言,令人哭笑不得,一个是张铁头班长去公司开了一天会,说领导一个劲说'上层建筑’,我再也弄不懂啥叫'上层建筑’;一个叫沙三九的工人师傅说:'我们每天上脚手架工作,在最高处,我们就是'上层建筑’;张班长表扬说:'大家都要向沙师傅学习,能结合实际,活学活用’。还有一次学习毛主席讽刺赫鲁晓夫土豆加牛肉就是共产主义的诗。一个叫高山的工人师傅说心得体会:'土豆炒牛肉吃了肯放屁,毛主席不让他放。我想笑又不敢笑。张班长问我:'小卫,你说高师傅说的对吧?’我既不敢伤他的自尊心,说我翘尾巴,又不敢附和,当时灵机一动说:'臭屁当然不让它放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说:“上边就是叫我们来接受工人的这些教育吗?”
乃文说:“他们没学过哲学,文化不高,但他们很能吃苦耐劳,不论干啥活,从无怨言;对人热情,生活朴实,心地善良,说话直爽,从不拐弯抹角。比如我跟的赵广建师傅,他双手老茧涩的像树皮,干起活来从不惜力,一天能砌三千块砖,上下左右笔直。他不仅教我吊线、挂浆,还常对我说:'小卫呀,把技术学到手是自己的,不管谁来了都不怕,即使打你右派、反革命,也饿不着。咱就是掂刀干活卖苦力的,对谁都有用。’我想以后应学他们这份吃苦耐劳,工作执着、对人真挚、心底淳朴的高尚品质,不能光看表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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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卫冠武,男,汉族,1943年元月生,东关村八组人,家住担水堂后祖师阁前。1969年西安冶金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安徽省马鞍山市中国第十七冶金建设公司,任工程公司副经理,副处职务。后调入总公司劳资处,先后任副处长,处长十多年,高级工程师。2003年在劳资处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