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欢迎来到国剧60讲第三季,我是主讲人李星文。今天这一期,我们聊一聊2014年春天的一部话题滚烫、收视飘红的都市情感剧《大丈夫》。
能组到这样的强悍播出平台,跟强大的台前幕后阵容分不开,但更重要的是这部剧的特性契合了不同卫视的需求。简单说,《大丈夫》是强情节剧中最富社会思考力的,同时也是话题剧中冲突最激烈的。
与同样是新丽传媒出品的《父母爱情》不同,《大丈夫》更像TVB《溏心风暴》那样的家斗剧。剧里始终跃动着连绵不断的强冲突:
新女婿进门,被大不了几岁的岳父打出来。旧姑爷出轨,被眼里不揉沙子的小姨子擒获。老爸搞不定老丈人,亲闺女出面大闹。治不了小姑娘,老泰山在学校里大战中年女婿。
两口子里应外合摆平了老爷子,婚礼上小三又平地一声雷。终于求得了岳父的首肯,海外的前妻又回国裹乱。老夫少妻刚刚平静,老妻少夫又成焦点...
总之这部剧玩的就是“折腾人生”,怎么水火不容怎么来,决不肯给剧中人半刻清闲。某些地方,再往前迈一步就是洒狗血。某些人物,再狂野一丢丢就是疯癫。
展开全文
说起来有些恍若隔世。这部剧满足的是2014年的审美需求。当时的主流电视剧观众,就是希望荧屏中的事和平淡生活区隔开来,希望在别人家的鸡飞狗跳中释放自己的焦虑。
那时候的观众,还不太在意生活细节有多真实,阶层意识有多正确。浙、京、皖、沪四台的观众都一样,强情节是赢得收视的保障。
然而,仅有“斗”字是不够的,话题也得够劲爆。夫妻年龄差在一般范围内,不足以调动观众兴趣,就得上稀罕的“老少配”。老夫少妻和老妻少夫,在日常生活中容易成为焦点,在八卦传闻中容易引发窃笑。
剧中欧阳剑(王志文饰)比顾晓珺(李小冉饰)大将近20岁,结婚和反结婚构成了前半部分的主要矛盾。等他们消停了,顾晓岩(俞飞鸿饰)又和小自己也近20岁的赵康(杨玏饰)对上了眼儿,再度掀起婚姻的攻坚战和阻击战。
“大20岁”不只是观感不适,更重要的是“你30,他50;你50,他70;你老了,他没了。后半辈子谁来陪伴你?再找个伴儿吧,一辈子就用二手货?”这样的尖锐问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剧中摆了那么多的证书和说辞,最终也只能以“有钱难买我愿意”作为终极解释。
王志文高于年龄的苍老是颜控们无法释怀的,但漂亮的李小冉和俞飞鸿是他们无法拒绝的。韩童生的要死要活是文青们无福消受的,可奇思妙想、入木三分的句子是他们无法视而不见的。
编剧李潇和于淼在台词上下了功夫,让那些略显夸张的外化桥段,有了坚实的底座为依托。结构决定戏剧的起承转合,台词决定人物性格和思想含量。怎么把握一个人的性情?听其言,观其行。电视剧不设旁白就没法心理描写,观众能见的只是行动和语言。
《大丈夫》炼句的一个成果是,赋予了不同的人物以个性化语言:顾大海当了一辈子厨子,说事讲理离不开炊具、食材和菜谱;顾晓珺娇生惯养脾气大,出语直来直去,噎得人上不来气;欧阳剑教授身份,张嘴就引经据典,弯的也能说直。欧阳淼淼90后新人类,嘴里跳动着网络的时髦用语。
炼句还有另一个成果:逆反思维带来语境落差和喜感。欧阳淼淼堪称创意的永动机,她先是发明了“小妈姐”这个专有名词,为当代诸多老夫少妻家庭解决了称谓难题,继而又直扑“小姥爷”家召开“双方家长见面会”,直接让剧情进入了荒诞派的河流。
“围着三环走一圈,每个桥洞子底下都住着一个对她望眼欲穿的男人”,这是贫嘴型。“猪都杀完了,你说你吃素”,这是抬杠型。
“长得再好看也三十了,香椿芽再嫩,过了谷雨也没人要了”,这是比喻型。“整天游手好闲的叫糟老头子,楼下下棋的叫糟老头子,整天摆花弄草叫糟老头子,说白了吧,就你这样就是糟老头子”,这是毒舌型。
《大丈夫》的闹剧氛围,很大程度上被这些台词给冲刷掉了。台词是李潇作品的一大长处,台词的雕琢靠天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好的韵律感,写不出那么多金句。
这部剧的上马,新丽传媒董事长曹华益起了很大作用。李潇说,“我很感激他当时对于《大丈夫》的认可,因为里面有很多不太遵循常规创作理念的尝试。当时有不少人质疑,但是曹总站出来力挺我,最终这些新尝试都得以保留。播出之后的事实证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
在回溯自己的创作历程时,李潇称李晓明是自己编剧道路上的领路人。李晓明曾创作过《渴望》《过把瘾》《一年又一年》等国剧经典。在李潇早期的几部作品中,李晓明担任了策划。
李潇说,“创作《当婆婆遇上妈》时,几乎是李晓明老师手把手教我写的。当时我还没有结婚,却要写婆媳矛盾,所以我全部的认知都是从李老师那儿来的。前10集的剧本我改了整整7稿,其中有几稿是完全推翻重写。”
对导演姚晓峰来说,《大丈夫》也是很重要的一部作品。他早年间从事电影的摄影工作,后来转到导演岗位上,民国传奇、当代生活、历史题材都涉猎过,像《叶落长安》《唐山大地震》这样的年代跨度大的戏,他都勇于挑战。
姚晓峰看到《大丈夫》剧本时,觉得惊喜,认为这部剧堪称生活剧的大全,所有的人物关系、人物性格、人物特征集中体现。他觉得剧本写得有些飞,比较闹腾,就得有所把控,让它符合中国人的家庭生活方式。
姚晓峰说,“中国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好话不好说,为什么会有很多争吵、不和、离婚,归根结底还是语言暴力。这部戏里的语言暴力,如果放在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了。为什么大家觉得妙趣横生呢,就是因为这些家庭成员对彼此都充满着深深的爱。
中国人是不太擅长表达爱的,而且要把爱反着说,觉得那样才对。我在这部戏里看到了这一点,也看到自己,拿出了很多我自己的生活感受。”
当然,也有人在叫喊“《大丈夫》三观不正,鼓吹老少恋”。不过当时并没有形成舆论漩涡。这要是现在,年轻人本就压力山大,你再写优秀女青年被“老头子”抢走,上纲上线几乎是必然,弄不好就会沦为牺牲品。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儿,谢谢收看。
主讲人|李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