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正式踏上抗美援朝的战场,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残酷的战火硝烟。
部队临出发前,毛泽东主席专门会见了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说:“第9兵团如果在朝鲜东线打得不好,打得不及时,北朝鲜临时首府江界就有可能失守,美军将从东面威胁志愿军西线部队,使之落入东西两线敌军的合围之中,必将造成整个战局上的不利态势。”
毛泽东主席
当来到朝鲜半岛的东线战场后,宋时轮仔细观察了战争局势,对大家提出“必须要将长津湖地区的“联合国军”全部歼灭”,并制定了相应的战略部署:
“在长津湖地区的新兴里、柳潭里、下碣隅里和古土里形成四个包围圈,第20军负责穿插包围,第26军负责增援堵截,第27军负责正面强攻,于11月27日发起总攻。”
11月27日,总攻刚一开始,志愿军采取奇袭战术,迅速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可是,当战斗进行到了第三天,美军开始调整了策略,他们依靠空中飞机的狂轰滥炸和坦克在地面上开路,渐渐遏制住了志愿军的势头,使得志愿军的伤亡巨大,三天时间里就伤亡了近一万人。
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宋时轮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原先得到的情报是:“长津湖地区只驻扎了美军陆战第1师”,可为什么如今敌人的火力如此强大,而且兵力人数也与情报中显示的相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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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志愿军
11月29日夜晚,正当宋时轮陷入沉思的同时,志愿军第27军80师239团的战士在新兴里摸到了一个美军阵地附近,并俘虏了美军负责放哨的士兵。
于是,志愿军第一时间审问了美军士兵,通过他的详细交待,美军部署在长津湖地区的兵力情况逐渐清晰了起来。
事实上,长津湖地区并不是只有美军陆战第1师,具体兵力部署为:美军第7师第31团的三个营驻守在新兴里,美军陆战第1师的三个团驻守在柳潭里,美军陆战第1师师部和两个团驻守在下碣隅里,再加上驻守在古土里的美军,整个长津湖地区的兵力达到了三万多人,超出了预料人数的三倍多。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宋时轮认为,必须要调整作战策略,与其将第9兵团兵分多路同时出击,还不如集中部队主要力量重点打击一路敌人。
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
按照这个思路,宋时轮于当天晚上重新制定了作战部署。新的作战部署是这样的,首先集中第27军主力消灭驻守在新兴里的美军第7师,然后再与第20军协同消灭柳潭里、下碣隅里的美军陆战第1师。与此同时,第26军作为预备队,要及时地投入战斗当中,来支援第27军和第20军。
正是由于宋时轮的战略调整,迅速扭转了长津湖战场上的战局。
11月30日,驻守在新兴里的美军第31团被志愿军第27军团团包围了起来,这个团就是号称“北极熊团”的美军第7师王牌团。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第31团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由于他们成功打进了俄国的西伯利亚,而被美国总统威尔逊授予了“北极熊团”的称号,并颁发了“北极熊旗”,同时也是美军第7师的王牌团。
鉴于“北极熊团”的特殊性,宋时轮下达作战命令说:“一定要全歼这支部队,以扬我志愿军的军威。”
随着宋时轮的一声令下,志愿军第27军的战士们一个个英勇无畏,向新兴里发起了猛冲。而美军已经习惯了“步炮协同,坦克开路”的打法,看到志愿军展开近距离肉搏战时,完全乱了手脚,只好边打边撤,甚至连装备精良的火炮阵地都拱手让给了志愿军。
战斗至12月2日下午,“北极熊团”的3300人仅有三百多人逃回了下碣隅里,其余的全部战死或冻死,指挥官费斯中校也在战斗中中弹身亡,团旗更是被志愿军缴获。
至此,不可一世的“北极熊团”全军覆没,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迷雾之中。
新兴里的战斗打完了,战局让整个东线的美军部队为之震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完全由坦克和大炮组成的新兴里钢铁阵地,竟然被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小米加步枪给攻破了。
长津湖战役经要图
12月1日下午14时,在美军陆战第1师的作战指挥部里,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前来参加会议的全部都是美军的高级军官,其中包括陆战第1师师长史密斯、第7师师长巴尔。
在这次军事会议上,阿尔蒙德首先讲述了朝鲜战场上的最新战况。直到这个时候,美军将领们才知道,中国已经全面介入了朝鲜战争当中。
与此同时,位于西线的美军第八集团军也遭到了志愿军的顽强打击。见此情形,“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只好下令:“东线、西线的部队全部后撤”。
麦克阿瑟的撤退命令已经下来了,阿尔蒙德立即命令东线的第十军部队全部撤往咸兴、兴南地区,还专门叮嘱美军陆战第1师师长史密斯说:“陆战第1师要集中力量,全力突围出志愿军的包围圈,尽快撤离长津湖战场。”
在《三八线上的交锋》一书中,详细记述了美军第十军撤退的全过程,其中记述了这么一段:
“阿尔蒙德另外补充说:为了加快撤退的速度,我们可以炸毁一切不必要的装备和物资。”
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身为朝鲜战场东线美军第十军的最高指挥官,阿尔蒙德为了能够尽快撤退,竟然连装备和物资都不要了,说明他们已经被志愿军的凌厉攻势给吓住了。
为此,阿尔蒙德还专门给第十军制定了一条撤退路线。所有部队首先在下碣隅里完成集结,然后向南从古土里突围,突围后到达古土里附近的兴南港。
此时的宋时轮站在军用地图前,陷入了沉思。他心想,虽然志愿军已经拿下新兴里和全歼“北极熊团”,但美军陆战第1师主力部队并没有受损,他们还有着强大的空中飞机支援。而且,第9兵团已经在长津湖地区苦战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后勤补给一直跟不上,严寒和饥饿始终困扰着志愿军战士们。所以,想要歼灭美军陆战第1师,第9兵团所要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
抗美援朝,卫家保国
即便如此,宋时轮依然不甘心放跑这块嘴边的肥肉,他鼓励将士们说:“我们要用两条腿去追赶敌人汽车的四个轮子,用血肉之躯来对抗敌人的坦克大炮。”
下碣隅里是长津湖地区的一个小城镇,当时东线的美军撤退时都聚集到了这里,其外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1071高地。如果志愿军占领了1071高地,就可以随时向下碣隅里的纵深发起攻击,这里自然也就成为了美军想要争夺的地方。
负责固守1071高地任务的是志愿军第20军第58师172团3营3连的战士,在受领任务的时候,连长杨根思立下了军令状:“坚决不后退一步,人在阵地在!”
战斗整整打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史密斯调集美军陆战第1师的部队对1071高地发动了30多次进攻,均被杨根思带领的3连所击退。
杨根思
但是,毕竟面对的是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在敌人的连续进攻作战中,3连的很多战士们都牺牲了,1071阵地上仅仅剩下了六个人。连长杨根思鼓舞大家说:“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消灭所有的反动派,为了祖国,为了朝鲜人民,为了全人类的解放,我们要守住这个阵地。”
在1071高地上坚守了二十多个小时后,弹尽粮绝的杨根思拉响了身旁的炸药包,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他那年仅28岁的年轻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看到志愿军的顽强阻击,为了让美军陆战第1师顺利突围出去,史密斯开始呼叫飞机支援。美军甚至出动了停靠在兴南港附近四艘航空母舰上的全部舰载机,同时驶向下碣隅里的上空。
由于志愿军从未见过如此现代化的战斗机群,更缺乏相应的防空武器,只能任由美军的飞机狂轰乱炸。很快,第9兵团部署的第一道包围圈就被美军陆战第1师突破了。
此时,宋时轮果断下令:“追击美军陆战第1师,决不能让他们逃跑。”
美军陆战第一师师长史密斯
在志愿军第9兵团的围追堵截下,使得美军陆战第1师撤往古土里的途中步履维艰,他们一路上边撤边打,一个小时只后撤了500多米。
12月份的长津湖地区,气温低至零下38摄氏度,极端的严寒也在威胁着美军陆战第1师士兵们的生命,很多人由于胃肠受寒而导致腹泻。再加上志愿军的紧追不舍地阻击,都会让他们感受到死神的降临。虽然下碣隅里到古土里只有短短18公里的路程,美军陆战第1师却把这次撤出长津湖的经历称之为“地狱之旅”。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作战,就连后勤补给充足的美军也支撑不住,更何况是后勤补给落后的志愿军了,志愿军战士们只能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去完成阻击任务。
为了将美军陆战第1师分割包围,宋时轮派出第20军的一部分兵力迂回到他们后撤的必经之路上,提前埋伏起来。
长津湖的美军
就在等待美军陆战第1师到来的过程中,志愿军战士们簇拥在一起,互相取暖,甚至聊起了以后返回国内的生活。有的战士说:“如果战争胜利了,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上一个肉包子”。还有的战士说:“到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洗一个热水澡”。
然而,残酷的现实让战士们只能幻想一下,若是志愿军也能像美军那样有着充分的后勤补给,吃得饱,穿得暖,武器装备先进,历史或许就会重新改写。
美军陆战第1师后撤至这里时,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战斗。美军依靠着自身强大的重火力,逐渐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眼看敌人就要突破志愿军的阻击线,宋时轮心急如焚,他紧急命令第26军前往增援,但第26军却迟迟没有到位。
令宋时轮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第26军也遇到了大麻烦。接到命令后,第26军立刻从临江出发前去增援,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但由于行动的目标太大,被美军的空中侦察机所发现,随即而来的就是一场惨烈的狂轰滥炸。
就这样,志愿军第26军一边急行军,一边摆脱敌人飞机的轰炸。再加上连续多日的行军,战士们又冷又饿,因此贻误了战机,没有按照预定时间抵达增援的位置。
在后来的长津湖战役总结大会上,宋时轮一度将第26军骂得毫无颜面。
美军陆战第1师虽然凭借着强大的火力,摆脱了志愿军的阻击,成功撤退到了兴南港附近,可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麻烦。
早在美军陆战第1师刚开始后撤的时候,志愿军第58师172团2营就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那就是穿插到敌人的侧后方,将一座重要的桥梁水门桥炸毁。
水门桥位于古土里以南约六公里的地方,桥下面就是悬崖峭壁,也是美军的车辆撤退时必须经过的一座桥梁。只要过了这座桥,翻过黄草岭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美军就可以凭借着机械化优势摆脱志愿军的围追堵截。
水门桥所处位置的重要性,美军自然也想到了,他们早就在志愿军2营到来之前,派了重兵保护这座桥。
为了封锁水门桥,美军还专门派出了一个坦克营(美军中称为坦克分团),共有40辆坦克一字排开,守护着水门桥的安全。
眼看白天无法对水门桥下手,志愿军2营只能等到晚上摸黑行动。
12月6日夜晚,负责前去炸毁水门桥的突击队趁着夜色作为掩护,每名突击队员携带着几公斤的炸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接近水门桥,小心翼翼地安放好了炸药。
当水门桥被炸毁的消息传到了史密斯的耳朵里时,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若是无法通过这座桥,美军陆战第1师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覆灭的境地。
于是,史密斯立刻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陆战第1师作为美军的一个王牌师,麦克阿瑟绝对不愿意看到他们全军覆没,这会让整个美军部队颜面扫地。
通过召开军事会议,麦克阿瑟决定让美军后勤部队利用大型运输机从日本运来一整座钢制桥梁,并使用巨型降落伞将桥梁空投到了水门桥附近。
志愿军
仅仅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美军又重新架起了一座钢制水门桥。正当士兵们将要通过桥梁的时候,让史密斯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看见志愿军的阻击呢?”
为了保险起见,史密斯还是派出了一支侦察兵,看看是否有志愿军埋伏在周围。
果然不出史密斯的预料,美军侦察兵在水门桥附近发现了整整一个连的志愿军战士,他们都呈战斗队形散开,卧倒在雪地里,手里握着武器,保持着一幅随时战斗的姿势。
然而,他们却全部都冻死了,一百多名战士没有一个人活着,就连史密斯都忍不住发出感慨。
随着后续的志愿军追击部队赶到水门桥,他们从其中一名被冻死的战士身上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绝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地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12月15日,在美军飞机的掩护下,陆战第1师沿着平原公路到达了兴南港,完全摆脱了志愿军的追击,也预示着朝鲜战场上的第二次战役东线战斗正式结束,志愿军付出伤亡1.4万人的代价,歼灭了美军陆战第1师约4400人。
长津湖战役结束之后,身在北京的毛泽东主席给志愿军第9兵团发来电报说:
“第9兵团此次在东线作战,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
经过长津湖一战,也让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美军陆战第1师尝到了失败的苦果。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宋时轮站在鸭绿江边,面向长津湖的方向泪流满面,并深深地鞠了一躬,因为那里曾经牺牲了太多的志愿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