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因为失恋失业而备受煎熬的人,一个因为赌瘾难戒而危机重重的人,两名年轻男子为了摆脱现实,寻求解脱,竟走上了相似的道路,演绎了两出让人既惊恐又可笑的荒唐闹剧,然而,两人付出的代价却有天壤之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2021年5月30日凌晨时分,江苏省无锡市江南某路口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内,50来岁的营业员王芳(化名)正在店内打扫卫生,突然,一名年轻男子走进便利店。随后,发生了叫人瞠目结舌,既惊恐又好笑的一幕,给男子本就艰难的人生雪上加霜。
男子进入便利店后,便走到货架前随意浏览,从这一排看到那一排,又从那一排摸到这一排,来来回回,不知道要找什么。正当王芳准备开口询问时,男子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走了过来,问道:“有三合一充电线吗?”
恰在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进店买烟。王芳就一边拿烟一边指着一个货架说道:“有啊,在最后那排货架上。”
年轻男子顺着王芳所指的方向,朝后面走去。等中年男子结账出店后,王芳才转头去看,谁知年轻男子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三合一充电线,把王芳吓了一跳。
王芳正准备接过男子手中的充电线,进行扫描结账时,男子却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指向王芳,威胁道:“把钱全交出来!”
王芳大脑瞬间宕机,心想:“天哪,竟然这么倒霉,就换个夜班竟然碰上打劫的了,这可怎么办?”
男子将刀朝王芳递过去几分,王芳立刻转醒,哆哆嗦嗦地打开收银箱,把钱全部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可男子并没有收钱,而是又将刀往前送了送,王芳愣了愣,随后打开收银箱的第二层,将零散的纸币与硬币全都掏出来。
男子却突然说道:“不要硬币,去,把后头的手机都拿来。我都看到了,有三台在后面充电。”
王芳看着男子手里的刀,不敢不从,跟着男子走到货仓,把正在充电的三台手机拿给男子。男子将钱和手机统统揣进兜里,便准备逃离便利店。可他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快速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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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大惊失色,以为男子要杀人灭口,吓得缩在一边。可男子却说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等我走了,你就马上报警!”
“什么?”王芳不可置信地问道,她不清楚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没错,待会我走了,你就报警吧。”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抢劫的新套路?还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报警?王芳不清楚,于是怯怯地说道:“那个,手机都给你了,我报不了警啊。”
男子明显一怔,随后竟掏出三台手机还给王芳,并叮嘱她记得报警。
这回王芳彻底傻眼了,这个抢劫犯也太奇怪了。于是壮着胆子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抢劫啊?”
年轻人瞬间红了眼眶,“我被未婚妻骗了,老板还把我开除了。”
王芳看着这个一脸忧伤的男子,突然想到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年龄和男子差不多,工作也很辛苦,工资微薄不说,一不小心还会被领导责骂,自己十分心疼却也没有办法,这不就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嘛,大家都不容易,全凭一口气熬着,因此忍不住同情这个一时糊涂的男子。
王芳劝道:“大家都不容易,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也经常被骂,你看我都五十多了,也出来打工,你还年轻,不要走错了路,留下黑点对自己不好。”
听了王芳的话,男子突然把钱也都掏出来还给王芳,然后一转身,趴在货架上痛哭起来。王芳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觉得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便想上前安慰他几句。谁知,男子竟握着刀突然转身,对着王芳吼道:“把钱都拿来!”
王芳赶紧把钱又全都塞回男子手里。男子又拿走一部粉色的手机,扔下一句:“记得打110。”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便利店。王芳一直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直到确认男子已经走远后,忙将大门锁上,报了警。
警察接警后,很快便赶到了事发地点,调取了便利店的监控录像,随后立刻展开侦查,一路追踪到了一家网吧,最终在凌晨3点左右,在该网吧将持刀抢劫的男子擒获。
让警察意外的是,男子看到警察后,既没打算逃跑,而且在被捕的过程中也没有丝毫挣扎,反而是乖乖伸出双手,配合警方的行动。
男子的反应让警方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家伙究竟为什么要抢劫?抢劫后又为什么让营业员报警?面对警方抓捕时又为什么一脸淡定?
回到警局后,警方立刻就一些列疑点进行问讯,结果却揭开了一个可怜可悲又荒唐可笑的真相。
男子名叫陈亮(化名),刚满24岁,陕西人,家庭经济条件非常差,被列为一般贫困户进行帮扶,初中一毕业就出来打工,减轻家里负担。
一年前,经人介绍认识了老家的一个女孩,女孩的家庭也被列为一般贫困户。因为家庭状况差不多,两人之间没有隔阂,因此很聊得来,很快就处上了朋友。因为女朋友在无锡市工作,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在一块,年初的时候,陈亮也来到无锡市打工。
然而,到了谈婚论嫁时,女方家中却提出,要想结婚,陈亮必须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这对家庭贫困,又没什么文化的陈亮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4月时,女友见陈亮迟迟拿不出买房的钱,便跟陈亮提出分手。陈亮万分悲伤,苦苦哀求女友不要离开自己。为了挽回这段感情,陈亮曾多次请假甚至矿工去找女友。然而女友态度坚决,没有婚房就一刀两断。
结果可想而知,陈亮不仅没有追回女友,还因为多次矿工被开除。情场失意,职场也失意,双重打击让陈亮身陷痛苦,无法自拔。陈亮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看不见半点微光。
那天深夜,陈亮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于是干脆起身出门走走。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当时街道很安静,没有几个行人,车辆也很少,街边的店铺大多都关门了。这让陈亮原本苦痛的心理,变得更加孤寂与脆弱。
看着如此静谧的街道,一个离奇的念头却突然跳入他的脑海——不如就去监狱思考人生吧?“与世隔绝”的监狱,或许可以把自己从现实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重新开始。陈亮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陈亮摸了摸口袋里,前几天刚买的折叠水果刀,瞅着路口独自开着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下定了决心,就是这了!说干就干,陈亮立刻揣着水果刀走进便利店,于是便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陈亮一共抢劫了225元现金,以及一部价值250元的粉色手机。离开便利店后,陈亮随手将刀丢在路边的隔离带里,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网吧而去,等待警察的到来。
警察问道:“你中途为什么将钱和手机还给营业员?”
陈亮说:“她的话感动了我。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警察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头是岸,怎么又把钱抢回去?”
陈亮说:“我后来又想到自己女朋友跑了,工作丢了,家里人也不理解我,觉得活着没有希望,还不如到监狱里待着,所以又把钱抢回来了。”
由于口罩事件,法院决定进行网络庭审,陈亮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三个月,并处罚金1000元。
面对牢狱之灾,陈亮不禁流下悔恨的泪水,后悔自己一时糊涂,竟然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无独有偶,有如此清奇脑回路的并非陈亮一人,另一名男子因为无法戒掉赌瘾,而让自己的人生陷入重重危机,本想一死了之,却在刹那之间走上了一条与陈亮一样的不归路。然而,法院对他的量刑却远高于陈亮,陈亮属于持刀抢劫,而他甚至连武器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陈亮案发同年的2月,某天凌晨4点左右,金善(化名)忙碌了一天的生意,累得精疲力尽,早早便与妻子上床休息了。迷迷糊糊中,金善突然听到卧室门口传来动静,一抬手打开了床头灯,准备一看究竟。结果眼前的一幕顿时将他惊出一身冷汗,霎时间睡意全无。
一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陌生男子,赫然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金善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禁咽了咽口水,与陌生男子大眼对小眼。现场一片死寂,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诡异的气氛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金善终于扛不住了,紧张地开口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男子听到金善的问话,愣了一下,好像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到金善家。过了片刻,男子突然一把扯下口罩,大喊一声:“抢劫!”
金善被这凌厉的喊声吓得一哆嗦,身旁的妻子也被惊醒,看到陌生男子吓得不由失声尖叫,陌生男子也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大跳。金善眼疾手快,立刻捂住妻子的嘴,示意她不要叫,万一惹怒男子,后果不堪设想。妻子点点头,金善才松开手,问道:“你要多少钱?”
男子说:“给我3000块现金,没有现金,转账也行。”说着,就要走过去拿金善床头柜上的手机。
金善担心要是手机被男子拿走,自己就求助无门了,也就变得更危险,而且男子的右手一直插在兜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拿着凶器,万一跟自己拼命,有手机好歹还能报警,连忙说道:“我有现金,我有现金,这就找给你。”
为了转移男子的注意力,金善壮起胆子跟他聊天,没想到男子竟然有问必答,甚至连自己的个人信息都毫不隐瞒。
男子说:“我今年27岁,老家是浙江的,染上了赌瘾戒不掉了,输了五六十万,欠了一屁股债,还也还不清,我烂掉了,没得救了。”说完还瞪了金善一眼,指责道:“你也真是的,你住在1楼自己不晓得吗?晚上睡觉还不关窗户,要是有抢劫的跑进来怎么办?我就是看到你没关窗户才进来的,你下次注意点!”
金善听到男子的指责,有点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无奈地叹气。
男子从金善手里拿走3000元现金,揣进兜里,临走时还提醒金善:“你等会别忘了报警!”
金善夫妻俩都有些发懵,等金善走远后,才缓过神来,赶紧打电话报警。片刻之后,警察便赶到金善夫妻家,询问抢劫犯的相关信息。
警察听着金善的描述,越听越觉得耳熟,“27岁,浙江人,网络赌博”,突然,警察眼前一亮,立刻调出一个身份信息,让金善辨认。金善一看照片,立刻说道:“对对对,就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就在金善报警前不久,曾经有一名年轻的女子着急忙慌地到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男朋友失踪了而且有自杀的倾向。
警察赶紧询问女子详情。女子说,他男朋友王远沉迷网络赌博,输了很多钱,两人经常为此争吵,今天晚上两人又大吵了一架,男朋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女子见男朋友出去2个多小时还没有回来,很是担心,便打电话给男友,发现他的手机竟然放在家里,而且手机里竟然留了一封遗书:“我是个烂赌鬼,赌瘾和毒瘾一样戒不掉,一点钱就想去赌,一点没救了想死……”
女子看到这条信息后,担心男友真的做傻事,慌忙跑到派出所,哭着寻求警察的帮助。警察安慰住女子后,便向她询问男子的身份信息,常去地方,然后立刻出警分头寻找。
恰在此时,警方接到金善的报案,一听说发生抢劫案,便决定优先解决这件案子,让女子先自己找找。等警方赶到现场,听说罪犯的相关信息后,顿时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刚才那女子报案称失踪的男友的信息吗?
于是立刻调出信息给金善辨认,果然没错,抢劫金善的人就是疑似要自杀的王远。
确认犯罪人信息后,警方立刻展开追踪,寻找王远的去向。恰在这时,之前报案的女子突然打来电话,声称自己的男朋友已经回家,不用再找了。
警察一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事不宜迟,警方立刻根据报案女子之前留下的地址,赶去抓捕王远,将他带回警局。
根据王远的交代,他从2017年开始染上赌瘾,输掉了30多万,还欠网络平台20多万贷款,朋友都不愿意与他来往,父母寒了心,不再给王远任何经济支持。
无奈之下,王远只能离家外出打工,后来认识了女友,两人感情不错,在一起三年。王远本想重头开始,但是手里一有钱就控制不住赌瘾,经常背着女友赌。
后来,王远父母听说他找了女朋友,又有了稳定的工作,便答应出首付给王远买婚房,岂料王远负债累累,影响了征信,无法贷款买房。女方父母得知后,坚决反对两人结婚。
王远为此时常对女友发脾气,当天晚上,两人又大吵了一架。王远感觉女友可能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十分绝望,觉得自己的人生烂掉了,便产生了一死百了的想法,于是留下遗书出走。
可是到了外面,冷风一吹,王远突然又没有了自杀的勇气,但却心有不甘。在路过金善家时,见他家在一楼,窗户也没关,便鬼使神差爬了进去。
没想到惊醒了金善,他突然把灯打开,吓得王远不敢动弹,小腿直哆嗦,就呆呆地站在房门口看着杨帆。直到金善问他在他家干什么,内心紧张慌乱的王远竟脱口而出“抢劫”两字,他没有带任何凶器,也没准备伤害人,但脱口而出的“抢劫”却让他恍然大悟,坐牢也许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了。
于是,王远抢走了金善的3000元,并提醒他记得报警,便大摇大摆地回家等待警察的到来。
可是当真被警察戴上手铐后,王远突然后悔了,觉得这么做不值得,恳请从轻处罚。
但最终,王远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5000元。
陈亮与王远都是抢劫,为什么携带凶器的陈亮只判了3年3个月,罚金1000元,而没有携带凶器的王远却判刑如此重呢?
因为两人的犯罪性质不一样,陈亮属于持刀抢劫,而王远属于入室抢劫。
陈亮虽然是持刀抢劫,但并没有造成伤害,属于一般抢劫罪,因为持刀这个动作并不会改变犯罪属性,也不会加重刑罚,只有当持刀导致人重伤或死亡,才会加重判刑。而陈亮到警局后,如实认罪,甘愿认罚,反思态度极好,故而可以依法宽大处理。
王远虽然没有携带凶器,也没有伤人的意图,但他在入室盗窃被发现后,却明确声明自己是来抢劫的,对金善夫妻构成了威胁,因此他的罪名不再属于入室盗窃,而是变为入室抢劫,属于抢劫中的加重情形,依法应处十年以上徒刑。
进入监狱后,两人悔不当初,陈亮承诺,出狱后一定努力工作,孝顺父母;王远则决心在监狱里戒掉赌瘾,出狱之后,重新做人,脚踏实地地生活。
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因为遭遇失恋失业双重打击,便想“换个环境”到监狱里思考人生;另一个因为赌瘾难戒想要轻生,却临时改变心意,决定到监狱躲避债务,竟故意干出那般荒唐之事。最终,两人不仅没有摆脱困境,得到解脱,反而付出了刻骨铭心的代价,让本就一塌糊涂的人生雪上加霜,可笑又可悲。
虽然陈亮与王远的行为十分荒诞,但正如营业员王芳所言,这正是绝大部分小老百姓的真实困境。我们大多数底层小人物的生活就在泥地里挣扎,为了生存竭尽全力,苦苦煎熬,然而却不一定能够如愿以偿,现实的骨感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最近爆红的新年愿望梗“王思聪,求你揍我一顿”,揭开了底层小人物生活最后的遮羞布,让它赤裸裸地暴露在公众面前。
有人批“这个梗很丑陋”,“别为了金钱让自己的灵魂居无定所”。
人与人的痛苦真的很难相通!细细想来,这个梗的背后,展现的其实是底层人物人生的无奈与荒凉。
有的人因为自己的金钱、家世、学历、地位而产生优越感后,在看待底层小人物时,就很难平视,而是趾高气扬地俯视,更别提将心比心的体谅与公平对待了。
评论区有句话特别扎心,“肉身都没地安置,还顾得上灵魂?”
虽然“王思聪,求你揍我一顿”看上去像是碰瓷,想要不劳而获,吃相很不体面,但这也将普通人赚钱困难的真实情况血淋淋地呈现出来。有多少人,为了生存顾不上所谓的体面?
想想之前新闻上漫天飞舞的扭曲的公司文化:舔马桶、扇耳光、甚至裸奔……为什么如此折辱人格的事,可以堂而皇之地被某些公司当做“企业文化”?为什么遭遇这些后,有的人还是不愿离开?
因为,他们要活下去!
当家里出现重病患者,却因为没钱被拒之门外时;当因为买不起车票,错过了与家人的最后一面时;当为了让孩子未来有光,不得不外出打工,而承受子女的误解时;当因为买不起房,而被迫与爱人分别时……尊严和体面就会变得遥不可及,甚至成了一种枷锁。
对于底层小人物而言,活下去就已经是生命的全部。在生存面前,没有人能够丢掉牛奶,穿上一条名叫“尊严”的花裤衩。
人生的底线是法律,人生的上限是道德。尊严和体面,从来不是用来捆绑别人的,而是用来要求自己的,要求自己不断上进,要求自己走出泥泞,要求自己与美好相遇。所以,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我们都绝不能像陈亮与王远那般突破法律的底线,也许我们一时无法光鲜靓丽,但将道德做为上线去追求,却能促使我们努力变得更美好。
常言道人生没有回头路,无论你在自己的人生答卷上涂抹什么颜色,它都会追随你一辈子,黑色尤其如此,所以千万不要视法律与生命为儿戏。生活很难,大部分人如此,唯有坚持熬着,熬过了,才有机会看到希望的光芒。
所以,无论我们生活在哪个位置,都不要丢失怜爱与同情之心,不要做一个鼻孔朝天的人,不要用自己的优越感去轻视别人的痛苦。如果实在无法拥有同理心,也千万不要随意用“体面”去绑架他人。能够站着把钱赚了,谁又愿意跪着祈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