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
激励中国智库“走出去”(走出国门)的制度变革以及提升中国智库国际影响力的呼吁,近年来已成为智库发展的重要话题,也是相关决策部门思考与变革的重要内容。但机制改革需要时间,相关规定与指导意见的出台也需要反复论证,智库“走出去”却已变得刻不容缓。
让更多学者走出所谓的“舒适区”
讨论中国智库“走出去”的当务之急不只是继续建议以自上而下的方式探究制度、条款与文件的出台。笔者认为,当下同样重要的是,要形成智库行业积极上进的氛围,重燃中国学者的理想与激情,拒绝智库界的“躺平”现象,让更多学者走出三年来习惯于待在居住地的所谓“舒适区”,走进国家发展很需要了解的远方与他国,在时代最需要的当下体验与观察他国时局,提升自我研究成果的同时,也塑造中国智库发展的新高度。
从历史角度看,“走出去”往往能成就优质的研究成果。1831年,法国学者托克维尔曾对美国进行长达九个月的考察,写下了至今仍被推崇的研究美国社会、政治制度和民情的代表著作《论美国的民主》,也成就了托克维尔近代法国思想家的美誉。1928年,戴季陶基于多年留学日本的经历,写就了至今仍被视为研究日本的重要参考著作《日本论》,也推动和成就了戴季陶本人作为国民党“元老”、蒋介石“智囊”的地位。这些历史事例表明,智库“走出去”既是学者创作新著的有效路径,也是推动国家互识与思想进步的重要方式。
从现实角度看,“走出去”才有可能参与形成国际政治认知与跨国舆情走向的重要平台。瑞士达沃斯论坛、亚洲博鳌论坛、慕尼黑安全会议、新加坡香格里拉论坛、G20智库会议等,能够对国际机制变革形成一定政策影响的国际论坛平台约100个。中国智库不“走出去”,“麦克风”就被别人占据,中国就会处在“失声”的窘境。许多时候,在这些平台,哪怕在台下提一个问题,都会产生有利于中国形象的不同效果。更重要的是,中国智库“走出去”交流,无论是登门拜访、参加论坛,还是私下交流,或多或少都会有助于对彼此的认识,启发各自的写作进程。
从未来角度看,“走出去”有助于中国塑造真正的全球强国地位。难以想象,一个人才匮乏、往来缺少、思想贫瘠、社会消沉的国度会最终崛起为一个全球强国。中国要成就全球强国的地位,需要有一大批能影响世界的学者群体与智库机构,需要有一大批经常被人引述与称颂的思想作品,需要有一大批被人尊敬与推崇的交流机制与平台,而这些都离不开智库更多的“走出去”。
唤醒“走出去”的“职业自觉”,至少需要克服三点困境
对于当代智库学者而言,唤醒“走出去”的“职业自觉”,至少需要克服以下三点长居“舒适区”而形成的困境。
一是克服慵懒。大多数学者向往“书斋里的革命”,习惯于文献阅读与资料钻研,这当然是优秀学术作品的重要前提,尤其是一些人文学科的必备基本功。然而,智库学者有别于人文学术,许多时候更需要眼力、脚力、嘴力、耳力与手力的结合。调研报告的效果、伐谋作用的跨国影响,可以达到“智库一支笔,胜过百万兵”的奇效,而这一切都需要克服书斋式的慵懒才能实现。
二是克服恐惧。面对远行与他乡,尤其是对热点、难点与重点地区的陌生,会遇到诸多不确定性,难免会让调研者产生畏难情绪。但活学活用人际交往必知的“六度空间理论”,尤其在互联网时代,想要接触知晓事态的重要人物、在陌生环境下获得有用素材、厘清繁杂的调研资料、寻找得力的助手,都不再是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事情。创造条件,充足准备,“走出去”就不会是高风险的事情。
三是克服桎梏。“走出去”肯定会受到一系列预算、制度、程序、精力等因素的制约。据经验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多数机构责任人愿意为真正有价值的事情“开绿灯”,为真正愿做事的人保驾护航。在交通不发达、信息不通畅、技术不先进的前工业时代,尚有许多远行调研而成大事的学人;在当下,财务与制度等“桎梏”更不应成为智库“走出去”不可逾越的障碍。
当然,在一些具体制度与规定上,尽快松绑,是激励更多人“走出去”的重要前提。总而言之,新时代的世界需要重新发现。源于16世纪殖民主义实践与18世纪工业革命的西方社会科学已经越来越受人诟病,中国智库学者在后疫情时代具有大有可为的重大机遇,“走出去”将成为中国智库寻找更多研究资料、发掘更多一手信息、提供更优资政报告、影响更广海外人群的新途径。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