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0时15分，内地首批出境旅游团搭乘EK363航班从广州新白云国际机场起飞，前往阿联酋、埃及等地开启期待已久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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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出境团队游重启，标志着中国旅游业进入全面复苏的进程。这不仅为世界旅游经济注入动能，亦在重构对外旅游交流格局，让世界再次了解中国。
●南方日报记者 蔡华锋 叶绮涵 周人果
统筹 周人果 蔡华锋
1.形势
恢复力强，“中国力量”或后发先至
“经过春节一个长假的测试，我们整体上认为市场的热情是非常高的。”中青旅首席品牌官徐晓磊的这一观察，印证了疫情防控政策发生重大调整与春节假期旅游市场复苏之间的必然联系。6日凌晨，随着内地首批出境旅游团启程，出境游业务重启，推动旅游市场步入全面复苏的进程。
据广东省文化和旅游厅有关部门初步统计，6日、7日，广东共有14个团队480人分别从广州、深圳等地出发，开启时隔三年的出境旅程。
自2022年12月至今，短短两个月时间，在系列利好政策的催化下，“中国力量”强势复苏，使得全球颇受鼓舞。泰国副总理一行亲自到机场欢迎中国恢复跨境游后到访的第一批游客；阿布扎比旅游局在亚斯岛法拉利乐园为中国恢复跨境游后首个出境游团队安排隆重的欢迎仪式并邀请游客免费入园游玩；《柬中时报》2月7日报道，柬埔寨旅游部长唐坤表示，为了吸引更多中国游客，柬埔寨政府允许全国旅游业者直接接收中国游客的人民币。
每一次与跨境游有关的利好消息出台，都会引起各大旅行平台搜索量大涨，同时也加速跨境游产品上架“抢客”。跨境团队游恢复试点后，携程迅速上架相关团队游产品，飞猪也迅速开放生态资源，提供与境外目的地各类旅游资源方的对接合作服务，协助商家快速恢复服务链条，为出境游商家提供不少于3000个营销资源位，覆盖日常频道及重大促销节点活动资源。携程研究院行业分析师方泽茜认为，作为2019年全球最大出境旅游市场，中国跨境旅游重启，将有助于推动全球旅游业实现更广泛复苏。“期待看世界的需求正在苏醒，未来随着旅游价格回落、各国通关政策明朗，相信会有更多中国游客走出国门拥抱世界。”
今年是跨境游阔别三年后再次回归，也是“一带一路”倡议十周年，中国跨境游大有后发先至的强劲势头。不过，中山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副主任保继刚教授提醒，实际上在2020年之前，泰国、印尼等高性价比的目的地已经吸引了大量中国游客。如果从消费的角度来讲，洲际间、地理尺度较大的国际旅游，要重回巅峰并不容易。在新形势和新机遇面前，短期内的增长不一定能说明是一个长期的趋势。“我们必须要有长期的考虑。比如说直飞的航班改成了中转甚至取消，都还是有可能会发生。”
新形势下，旅游外交将更加重要
中国旅游研究院国际所所长杨劲松发表文章表示，新时期对旅游外交提出了新要求。旅游业要在国家开放新格局中，主动作为、主动发声，在服务游客和产业的同时，也必须以其优势服务于国家整体外交，由此旅游外交的重大意义日益凸显出来。
“我们应当如何认识和理解旅游外交的重要性？”保继刚指出，实际上，旅游业从业者对这一问题的认识保持高度一致，只有人与人交往了，才能相互了解。举例来说，最近很火的电视剧《狂飙》，如果一些从来没有到过中国的外国人看了，他们是不是会认为中国就是这样的一个社会？同样的，我们如果只看美国西部片牛仔片，拔出枪来就可以打，是不是美国就是这样的一个社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辨别出影视艺术与现实的不同，有部分人就会将之对号入座。
保继刚表示，从西方主流媒体对中国的报道我们可以看出，有色眼镜是根深蒂固的，比如说对新疆、西藏或者一些社会事件的报道，跟实际情况出入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人员不交往，要想改变这种宣传带来的负面认知，要想扭转外国人对我们社会生活的固定看法，无疑是比较难做到的。“这就像我们接触不少外国人时发现，他们认为中国二三十年前还在裹小脚？现在还在烧蜂窝煤。”
中外人员交流的效果是显著的。以广西阳朔为例，阳朔是中国最早开放的地方之一，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知名度，美国总统也来过。阳朔有很多美国游客，特别是一些背包客，他们来了以后，有的待十天半月，有的待几个月，有的甚至在阳朔开店住下来了。他们跟本地人相处，对当地的认知，这种主客交往的良好互动，通过互联网、社交媒体、人际关系等多角度多方位传播出去，无形中对外国人认识中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广东技术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唐金稳表示，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旅游外交是大众旅游提质增效下的结果，也是全球国际化程度不断加深的产物，是命运共同体相互依存和交流的体现。
“旅游外交非常重要，相互不了解的时候，很容易产生误解，甚至产生对立，但当相互之间了解得越多，就越容易相互理解。”保继刚说，大力发展入境游，特别是对发达国家，确实特别重要。中山大学旅游学院一位泰籍博士生，毕业后回到泰国工作，党的二十大期间，他多次接受中央电视台的采访，谈他看了二十大召开之后的一些想法看法，他因为在中国读了博士，中文讲得好，对中国国情很了解，他能从多个方面向泰国介绍中国。
保继刚指出，让世界真正再次了解中国，是非常重要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它的重要性不仅仅是经济方面的外汇收入，更重要的是在社会文化方面的影响。“我们现在可能要把国际旅游交流摆在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上。”
2.行动
加快建设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旅游目的地
构建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必须要自立自强。“自立自强是中国发展的基础。在构建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时，只有自立自强才能实现真正的信息、交流等方面的共享。”华南师范大学旅游管理学院李军教授指出，新格局下高水平的自立自强，更体现在利用庞大的旅游内需去联通国内旅游市场与国际旅游市场，以国内市场来拉动或驱动国际市场，实现两大市场的良性协同与联动。
加快建设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旅游目的地，是广东在对外旅游交流中的关键。“粤港澳大湾区是全球经济增长的第四极，而广东是建设湾区的重要责任主体。”唐金稳表示，粤港澳大湾区要抓住发展机遇，积极打造世界级旅游目的地，以旅游赋能经济，以旅游促进外交，以旅游传播中国故事，让中国传统文化在国际舞台上熠熠生辉。
加快建设“世界级”，实现旅游业高质量发展，广东文旅在行动。广东省旅游协会秘书长蔡涛透露，2023年广东全年安排省重点建设项目1530个，其中，涉及重大文旅项目共有54个，包括文化中心项目6项、博物馆项目3项、文化旅游项目45项，“从项目业态上看，文旅与科技、农业等产业融合是一大亮点，如广东重点项目之一的深圳科技馆（新馆），设有5D巨幕影院、悬浮天文馆等科技含量较高的体验场景。”此外，涉及基础设施工程类的项目当中，共有高速公路项目55个、城际轨道交通项目24个、机场工程项目7个、港口码头项目38个。
早在2021年9月，党中央、国务院已出台《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明确“支持澳门世界旅游休闲中心建设，高水平建设横琴国际休闲旅游岛，在合作区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去年，广东出台《广东省推进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旅游目的地建设行动方案》；近期，《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发展促进条例》出台，明确“支持合作区发展休闲度假、会议展览、舞台演艺、体育赛事观光、游艇旅游等文旅产业”。在李军看来，加强粤澳在旅游业的深度合作，推动澳门世界旅游休闲中心与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旅游目的地联动发展，是推动澳门产业多元发展、广东旅游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战略支撑。
保继刚指出，对于广东的国际旅游发展而言，一方面要不断增强商业、贸易的吸引力，夯实广州“千年商都”的地位，另一方面，要跟香港澳门紧密结合、联动，发挥粤港澳大湾区的效应。“粤港澳大湾区内部的联动非常重要，但是我们要找到重要的抓手。粤港澳大湾区‘9+2’，我们首要抓的是‘3+2’，广深珠与港澳联动，这是重点层次，广州是中心城市，而深圳、珠海与香港、澳门有天然上的地理位置优势，这五城在多方面都具有率先合作的优势。”他表示，率先发力推动“3+2”之间的合作，发挥优势，才能再进一步更有效地辐射到珠三角其他城市，如江门、佛山、肇庆等。
要实现自立自强，广东还必须要充分融入国际旅游市场。唐金稳指出，中国要加强与重要的国际组织以及相关国家的合作，一同推动世界旅游的便利化、有序化、优质化。广东要鼓励更多大湾区城市申报国际美食之都、东亚文化之都等，提升旅游城市的国际化进程。李军也表示，广东站在中国改革开放最前沿，是中国旅游服务贸易最繁荣、旅游业规模最大的省份之一，“随着防疫政策的不断优化调整，消费流动性的恢复带动，广东游客强势回归将为全球旅游业带来新活力，同时也让广东抢占旅游经济的先机，积极融入全球旅游大市场。”
激发“广东潜力”壮大市场规模
构建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需要市场规模作为支撑。粤港澳大湾区作为重要的商务及观光旅游目的地，疫情发生以前，入境旅游规模位居全国前列。
根据公开数据，2010年至2019年，广东省旅游外汇收入持续增长，2010年，广州举办亚运会，全省旅游外汇收入844.85亿元，增速为23.35%，达历史高峰。根据《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广东省2019年国际旅游外汇收入位列全国第一，高于第二名福建省近乎两倍。这是广东第二年蝉联首席。同年，广东省旅行社数量亦位列全国第一。
2020年，随着疫情加剧，我国出境旅游供给和需求、产业和市场两侧都出现断崖式下降。2020年2月，全国出境旅游人次从同年1月的上千万人次骤降至不足60万人次。出境团体游完全停止，随后各月只有零散游客出游，整体跨境游人次始终在极低水平徘徊。
2021年，在国内国际“双循环”新格局下，国内旅游大循环对出境旅游的替代效应明显，以往的出境旅游需求开始寻找境内的释放空间。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广东地区的出境游市场虽有所收缩，却仍显示出巨大潜力。2021年，广东省旅游外汇收入总计144.51亿元人民币，其中深圳收入65.52亿元，位居省内第一；其次为广州40.20亿元、珠海11.57亿元。从旅行社规模来看，2021年全省总计有旅行社3505家，其中出境游组团社591个，占比16.39%。拥有百家以上旅行社的城市共有7个，依次为深圳、广州、珠海、东莞、佛山、汕头、中山。
“缺席”国际旅游市场三年的中国团队游客正在回归。6日当天，6个出境团共160名游客从广州出发，随着出境团队游重启，意味着旅行社业务板块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补齐。不过，广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党组成员、总工程师李若岚坦言，这与最高峰2019年平均每天200个团、将近3000名出境游客的数据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
国际旅游逐步复苏，如何激发“广东潜力”，壮大其市场规模？李若岚指出，人才流失是目前旅游业复苏的一大阻碍。一方面要为旅行社纾困，鼓励其留住人才；另一方面，也要积极为业内人员提供培训，推动业内人士回流。市场方面，要进一步扩充、完善供给侧，保障产品供应链和出境各个环节的有序发展、保证服务质量。同时，要“走出去”，也要“请进来”，实施系列入境游利好举措，用高质量的广式服务、精彩的文体活动等吸引海外游客，为构建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贡献“广东力量”。
3.观点
恢复之旅亦是重新学习之路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进一步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在深化文明交流互鉴、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如何深入开展对外旅游交流与合作，为我国高质量发展创建更宽松的国家发展大环境显得格外重要。
华南师范大学旅游管理学院李军教授认为，在高质量发展引领下，重构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持续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一方面需要完善对外旅游交流体系，不断提升对外旅游交流的整体实力和竞争力；另一方面，要持续丰富优质对外旅游交流与合作的供给，培育更多对外旅游交流的新产品、新服务和新业态，打造更多有内涵、有特色、有品位的对外旅游交流高质量产品，更好地满足人们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对外旅游交流需求。
与此同时，健全文化和旅游合作机制和交流平台，优化驻外文化和旅游机构的全球布局，从更高标准的开发视角审视国内区域协同发展，如推动澳门世界旅游休闲中心与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旅游目的地联动发展，才能更好地助力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
“对于国际化，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提，也在做，我们已经有了很多国际化的硬条件，比如说交通基础、酒店设施、携程等OTA服务商。现在我们应当深入思考的是，我们缺的是什么。”保继刚教授举例道，针对高端酒店，我们可以深入研究一下能讲外语的人有多少，他们用外语交流的能力怎么样。“在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当中，我们需要意识到，旅游有国际标准，国际上公认的一些东西，我们是否都具备？为什么大家愿意到巴厘岛去？愿意到泰国去？他们的服务、价格、游客满意度、方便程度等都很好。”
在保继刚看来，要重构对外旅游交流大格局，需要重新放眼世界，尽管我们有很大的进步，比如硬件设施方面，但还是应该虚心向成熟的国际旅游目的地学习。“日本的旅游为什么能做得那么好？很多中国人去了日本一次还想去？中国游客为什么喜欢在日本购物？为什么去了东南亚国家回来后觉得还想去？我们现在可以分门别类地去学习。”他建议，山地旅游方面，可以向尼泊尔借鉴，滨海旅游方面，可以学习印尼、泰国。“新冠疫情后的恢复之路，也是一条重新学习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