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伟健 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助理、副教授
今年2月初,美国资深调查记者西摩·赫什,在社交平台上,以无可辩驳的证据细节和逻辑推理爆料,拜登政府某些核心成员才是“北溪”天然气管道被炸事件的始作俑者。考虑到赫什在国际舆论界的影响力,美西方媒体迅速作出应对,在没给出坚实证据链的情况下匆忙宣称,该事件系某“亲乌克兰政府”的民间团体所为,并通过《纽约时报》和德国《时代周刊》等媒体的“强消音机制”,即屡试不爽的“大规模分散注意力武器”,对赫什的呼吁实施强行“去噪”。
作为回应,3月22日,赫什继续爆料,称美国情报部门受命炮制、散播的这条假新闻,无非是西方认知战伎俩的故伎重演,同时宣称,本月初德国总理朔尔茨秘访美国期间,就曾秘而不宣地与拜登总统讨论了此事,并指责其自去年10月以来一直协助美方掩盖这一破坏民生福祉、纵容能源巨头发不义之财的国家恐怖主义行为,体现了美国情报部门对欧洲政客的强大操控力。在23日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听证会上,有记者询问布林肯,是否能保证“没有任何美国联邦机构与‘北溪’管道爆炸事件有关”时,布林肯的矢口否认让此事件暂时成为众说纷纭的“罗生门”。
国际公共事件出现“罗生门”现象,说明在某些外部因素影响下,共同的解纷机制与努力缺位。近期,“北溪”管道被炸事件的利益牵涉方丹麦、德国、瑞典等国各自开始独立调查,但面对俄罗斯多次发出的共同调查呼吁,却普遍视而不见。虽然在23日丹麦能源局表示支持俄罗斯运营商调查新发现的水下可疑物,但冷战结束以来美西方国家对诸多全球性国际组织的操控史表明,提出确凿的证据链条是一码事,在国际舆论场进行议程设置、确保公平正义的实现则是另一码事。因此,虽然联合国安理会将于27日就这一事件的调查决议草案进行讨论与表决,但俄罗斯方面表示,对未来调查举措的公开性和透明性不抱希望。
过去一段时间以来,以欧盟、北约首鼠两端的出格言行观之,国际组织被操控的现象愈发明显。究其原因,无非是霸权国家“威逼利诱”所致:威逼意味着一种国际政治返祖现象即“政治人质”在21世纪的出现,霸权国家凭借其强大情报监视网络对国际组织甚至盟国的领导人及其家人进行全天候监控,并随时准备对违背其利益的行为进行精准惩治;利诱意味着霸权国家靠金融和政治杠杆,付出极低的成本,就能让世界各国的政治精英及其家人享有最精致的生活方式,并以此笼络其效忠“美国优先”“美国例外主义”的价值观。不过,随着霸权国家内部治理危机的外溢,其情报机构的操控能力呈现下降趋势,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美盎格鲁—新教文化的非道德性和海盗基因图穷匕见。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曾经说过:“成为美国的敌人可能很危险,但成为美国的朋友却是致命的。”作为对这句话的佐证,津巴布韦学者吉布森一针见血地指出,有关“北溪”管道被炸毁,是美国的外交政策暴露了其军国主义本性——为了扩张其自身影响力,美国从来不屑于外交解决方案,从不信任稳定的国际关系而一直诉诸武力。
作为世界头号超级大国,美国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屡屡使用暗杀、盗窃、欺骗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管是前总统特朗普作为“政治素人”的粗俗,还是前国务卿蓬佩奥关于偷窃欺骗行为的寡廉鲜耻,乃至拜登政府一再强调的在国家恶行方面的“美国例外”,无一不暴露出亨廷顿在《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一书中,一再津津乐道的盎格鲁—新教文化“沐猴而冠”的海盗基因。
二是长期穷兵黩武导致敌友不分的“非政治现象”出现。政治的首要问题在于区分敌友,而敌友不分则意味着政治能力的崩坏。一位名叫Mirzakhani的伊拉克青年,近日在社交媒体上有感于中国成功斡旋沙特伊朗复交而发表了如下关于美军的评论:“我曾为驻阿富汗美军做过两年翻译……美国人不仅恨他们的敌人,也讨厌为他们服务的我们,他们甚至不区分好人和坏人。他们认为我们所有人都是坏人。” “北溪”管道被炸事件,就是这种搞利益强行捆绑的鲁莽举动:为了自己眼前的利益,哪怕是牺牲盟友的长远战略利益,也在所不惜。
三是美国霸权的衰落必然导致其普世主义价值观的系统崩溃。作为曾经的“山巅之国”,“美国梦”曾经对全球每一个角落都有巨大的感召力。但是,随着新一轮技术革命和经济长波的到来,“全球化发生裂解”,地缘政治格局发生巨变,导致曾经影响了整个世界的美式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在全世界“Z世代”人口中越来越不具吸引力,也反映美国文化传统关于人性洞察的浅薄与虚幻。美国人类学家萨林斯在《人性的西方幻象》一文中曾辛辣地指出,美国人试图用所谓的人类自私自利的内在竞争天性,解释所有文化模式,甚至整个现代西方文明都建立在一个对于人性的顽固而错误的看法之上,并且已经危及人类的存在。
编辑:郑健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