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某位领导人在访问朝鲜时,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金日成在和这位领导人会谈时,问到了杨勇的情况,这位领导人马上变了脸色,恼火地说:“你问他干什么?”
金日成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杨勇同志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嘛,对他的情况我当然关心。”
金日成
金日成关心杨勇,是因为杨勇曾在朝鲜战斗过5年,他不仅在这里立下了赫赫战功,更为朝鲜的战后重建作出了重大贡献,他也因此和金日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朝鲜战争爆发时,杨勇正在南京军事学院高级系学习,毕业后任第二高级步校校长。他不相信自己要和炮火连天的朝鲜擦肩而过,每天都要面对军用地图久久思索,并熟记朝鲜地名,在图上画出各种标记,为上战场做准备。
1953年4月18日,毛泽东终于正式签署命令:调任杨勇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0兵团司令员。5月5日,杨勇和兵团政委王平一起来到了中央军委副主席彭德怀的办公室,彭德怀问他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朝鲜啊?”
杨勇说:“我们想尽快去,听军委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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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
彭德怀高兴地说:“好啊,快点去!朝鲜问题还挺复杂,美国佬还没揍老实,谈不好好谈,打又不敢和我们打,尽在那里耍花招。还有那个不识好歹的李承晚,叫喊‘北进’呀,‘统一’的,还想单独干,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杨勇和王平异口同声地说:“请彭总放心,也请转告毛主席,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直到取得胜利!”
5月11日,杨勇和王平到达了朝鲜。他们到任时,1953年的夏季反击战第一次反击已经开始几天了。到6月份时,迫于世界公众舆论的压力和中朝部队接连不断的打击,美国政府终于在战俘问题上作了让步,板门店谈判即将达成协议。
没想到志愿军总部主动停止攻击的命令刚下,李承晚就猖狂了起来,他说要反对任何妥协,单独打下去,并武力劫走了2.7万朝方被俘人员,补充到李伪军中去了。这样一来,停战协议又签不下来了。
杨勇得知以后大怒,他对王平说:“为什么美国主子要和,而李承晚还要继续打?他有什么本事继续打下去?是他自己单独打?还是另有目的?恐怕还是有美国在背后支持。”
王平说:“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平
杨勇说:“彭总说得对,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李承晚!”
杨勇仔细研究了双方的军事态势,他望着5次战役后形成的“三八线”,尤其是金城以南、北汉江以西的20兵团正面鼓出的“馒头”式的敌人阵地,苦思冥想,最后说:“这个‘馒头’太难看了,三八线一条线,怎么到我们的防区就鼓出来?起码应该打平三八线,想办法收复这块失地!”
这一带的敌人是李承晚的伪首都师和第3、6、8师,都是他的精锐部队。杨勇决心打一场大仗,他一开始认为应该上3个军,后来又加到了5个军。
志愿军总部却不容易下这个决心,因为整个抗美援朝还没打过这么大的仗。总部在讨论这个“胆大包天”的作战方案时,好多人都不理解,有人对杨勇说:“你初来乍到,就这么个组织法,搞3个军?”
许世友也说:“根据解放战争的经验,歼敌1万,自损3000,我们一定要慎重。”
但李天佑表示支持杨勇,他说:“这是个大胆的想法,我同意。”
李天佑
6月19日,彭德怀再次来到了朝鲜,他也十分同意杨勇的看法,于是给毛泽东发电报请示:
拟再给李承晚伪军以打击,再消灭伪军1.5万人。
毛泽东很快回电同意,彭德怀马上指示杨勇:再歼李承晚集团1万人,教训美军,巩固金城防线。
不久以后,志愿军总部正式下达了战斗命令,以杨勇的20兵团为主,发起金城反击战,并调配第60军、54军和21军隶属。这样杨勇就掌握了15个师的兵力,我军的兵力和火力与敌人相比都更加具有优势。
部队集结到位以后,杨勇亲自到前线观察敌情。作战处长指着敌人的阵地对杨勇说:“敌人在阵地前设置了10多道铁丝网,中间埋满了地雷,纵深达300余米,而且明碉暗堡密布,火力交叉,各火力点之间还有坑道和堑壕相通。”
杨勇放下望远镜,开始冥思苦想:面对如此坚固的防御体系,该定下什么样的攻击计划呢?
司令部提出了两种意见,一种是从正面层层扒皮,另一种意见是插到敌后去。杨勇认为如果要层层扒皮,那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我们还要付出更大的牺牲;而插到敌后一直是我军的法宝,内外夹攻,很快敌人就会失去战斗信心,溃不成军。他于是亲自部署组织了3支穿插队伍,一个营规模的,一个连规模的,一个排规模的。
7月13日22点整,杨勇看了看手表,一声令下:“打!”我军上千门大炮一起怒吼,向敌人的阵地飞去。炮火打击完毕后,20兵团的3个突击集团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向李伪军4个师25公里的防御正面开始了突击。
我军火箭炮向敌人阵地射击
战斗打响以后,杨勇布置的穿插分队果然立下了大功。右翼的68军203师609团的一个加强营作为穿插营,先头班化装成伪军,由排长杨育才带领,沿522.1高地以东公路向纵深急进,巧妙地骗取了敌人的口令,插到了伪首都师白虎团团部的所在地二青洞,他们仅用了几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缴获的白虎团团旗送到了杨勇手里。
杨育才
仗打到7月17日时,我军在金城反击战中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第20兵团共歼敌5.2万人,其中俘敌2836人,超过预定歼敌数的5倍,击落敌机85架,缴获飞机1架,坦克34辆,汽车231台,各种火炮245门和大量弹药等战利品。
杨勇看到战局已经基本稳定,正准备拟定下一个进攻战役的方向时,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打来电话说:“老杨,解方同志从板门店传过话来,说敌人哇哇叫,要签字,我看你们就停下来吧,别再打了!”
杨勇说:“现在不给他签字,还可以再往前打一打!”
“算了吧,要签字。你把敌人打得认了输,不容易,过去他们趾高气扬,不买我们的帐。这一仗打下来,打得敌人认了输,可以啦!”
杨勇惋惜地说:“哎呀,正打得热闹呢,眼看就要把敌人的整个战线摧垮了!”
金城战役经过要图
1953年7月27日,中朝首席代表南日和对方首席代表哈利逊在板门店签署了停战协议。拖了两年多的停战协议,敌人终于在吃了杨勇的“罚酒”后不得不签字了。
1955年4月29日,杨勇被任命为志愿军司令员。他上任以后,主动去平壤拜会金日成。
杨勇和金日成早就认识,金日成记得有一次杨勇到前线视察,人民军拉大炮的马受惊,撞碎了杨勇乘坐的吉普车的挡风玻璃,致使他头部受伤。见面以后,金日成关切地问杨勇:“你的伤好了吗?”
杨勇说:“全好了,谢谢首相给我送的药。”
这天金日成留杨勇吃了午饭。午后他们又一起登上了牡丹峰的乙密台,两人凭台远眺,平壤市尽收眼底。金日成感叹道:“平壤很美,可惜创伤太重了!”
杨勇说:“我们志愿军一定帮助朝鲜人民重建家园。美国人说,用100年也建不起来,我们就做给他们看,用10年建设好!”金日成听后,激动地握住了杨勇的手。
临别时,金日成送给了杨勇一些香烟,他说:“朝鲜现在还很穷,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我知道你是个烟鬼,就带点烟回去,让大家尝尝吧!”
杨勇回去以后,提出了“重建平壤”的口号,他要求把没有爆炸的炸弹全部起出来引爆,所有的弹坑都要填平,炸坏的房屋要全部修复,还不准动用朝鲜的一草一木。杨勇在施工中亲自检查工程的质量,他拿着砖头对施工的部队说:“坏了的砖头要扔掉,一块也不能砌进墙里,我们干的是百年大计。”现在朝鲜的国防部大楼还是当年杨勇组织修建的。
杨勇和平壤人民一起劳动
有一次,杨勇到志愿军某部视察,路过朝鲜一个孤儿院,他叫司机停车,然后走了进去。当他看到一群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朝鲜孤儿,这位虎将落泪了。离开时,杨勇向驻地的志愿军部队领导动情地说:“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被战争夺去了亲人,现在还和大人们一起含辛茹苦,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呀!“
在杨勇的要求下,驻地的志愿军部队很快帮孤儿们建起了一座学校。朝鲜的同志要用杨勇的名字为学校命名,却被他谢绝了。
杨勇担任志愿军司令员期间,他共动员部队节省粮食700万斤、衣物10万件转交朝鲜人民,部队还用节省下来的津贴买了500部双轮双铧犁,帮助朝鲜发展农业生产。志愿军还帮助朝鲜修建了8座水库、4263座桥梁、881座公共场所、4.5万间民房,为朝鲜群众治病188万人次……
杨勇(左二)
随着朝鲜局势的缓和,中国开始和朝鲜商量撤军的问题。1958年2月14日,周恩来和陈毅率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朝鲜,他们就志愿军逐步撤出朝鲜的问题同朝鲜政府进行了磋商,并很快达成了一致。
关于志愿军撤军的时间,周恩来专门征求了杨勇和王平的意见,他问:“志愿军准备在今年上半年全部撤出朝鲜,你们有什么意见?”
杨勇说:“我拥护中央的决定,但具体的撤出时间,能不能推迟几个月?”
周恩来问:“为什么?”
杨勇说:“一来是我们帮助朝鲜搞的建设工程要抓紧完工,二来是到10月25日撤出,正好是志愿军出国参战8周年纪念日。”
陈毅一听乐了,他拍着大腿说:“好个杨勇,还知道要凑个整数,就8周年吧,挺有意义的!”
1958年10月16日,志愿军第三批撤军的移交工作结束。10月24日,杨勇也即将归国,金日成坚持要用盛大的国宴欢送,他还授予杨勇和王平“一级国旗勋章”,这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最高勋章。
金日成(右二)欢送杨勇(右三)归国
临别时,杨勇激动地说:
我们在朝鲜美丽的国土上,同英雄的朝鲜人民一起战斗,一起生活了整整八年,在这分别的时刻,千言万语也难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我代表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官兵,再一次向兄弟般的朝鲜人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切的感谢!感谢朝鲜人民八年来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感谢朝鲜人民给予我们的崇高荣誉和如此热情的欢送……
杨勇说完以后,金日成举起酒杯对他说:“全民盛意一杯酒,我们的情意都溶在这酒里,请你干杯!”不善饮酒的杨勇把酒一饮而尽,两人都流下了眼泪……
60年代后期,杨勇受到了冲击。但在金日成心中,杨勇始终是威震“联合国军”的志愿军司令、朝鲜人民的亲密战友。有一次金日成到中国访问,他对毛泽东说:“杨勇是个难得的好同志。”毛泽东表示赞同,不久以后,杨勇就得到了解放。
毛泽东和杨勇
1977年5月,时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的杨勇率我军友好参观团出访朝鲜。金日成非常高兴,他对朝鲜人民武装力量部部长吴振宇大将说:“杨勇来了,你去陪同。杨勇同志身体不好,参观不要安排得太紧,可以头天参观,半天休息。”
访问结束前,金日成亲自接见了杨勇,并单独请他吃了顿饭。金日成还送给杨勇的女儿京京一块女表,表上刻有他的名字。
杨勇知道,中央有规定,出国访问收的大礼品要交公,小礼品个人可以留作纪念。这块手表是算大礼品呢还是算小礼品呢?他于是与同行的总参外事局局长柴成文商量。柴成文是老外交了,他想了想说:“这应该算是小礼品,一来是国家领导人送给孩子的;二来是个小玩意儿,又写着名字,私人留下没有什么不可以。”
杨勇说:“好,那就留下,我们交点儿钱!”
晚年的杨勇和家人们
1983年1月6日,杨勇不幸病逝,享年70岁。金日成得知以后悲痛不已,他说:“我又失去了一位难得的好战友!” 金日成还打电报给邓小平,代表朝鲜人民对杨勇表示深切的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