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娱乐圈,成龙有着不可估量的社会地位,而成龙的父亲房道龙,年轻的时候却是一个经历了硝烟弥漫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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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道龙1915年出生在安徽芜湖,其父亲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经常往返于芜湖和南京,黑白两道,混得是相当滋润。
他爹可不愿意他这样成为街头混混,逼着他去布匹商行当了学徒。房道龙在社会上混久了,加上平时见惯了父亲的生意往来,对处世之道颇有心得,在商行没混多久就成了大徒弟。
他虽然很懂这些江湖套路,但并不说明他就非常愿意这样生活下去,年轻的心总是充满幻想,非常想念曾经街头的喋血江湖,要用拳头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他又偷偷找到一位民间高手,学习洪家拳。
就在房道龙20岁的时候,国民党当道,各方势力暗潮汹涌,小日本也预谋着叩开东三省的大门,学得一身拳脚的他萌生了当兵的打算,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对他来说还有非常大的吸引力,“乱世造英雄”,后来的经历让他彻底放弃了江湖梦。
父亲看他确实不像经商的样,找到了老朋友顾祝同,说自己这个儿子想当兵,而且还会拳脚功夫,说不定还真能干出点名堂。这顾祝同可不是小人物,军统特务戴笠和他也只是平起平坐的死对头,还执行过人神共愤的“皖南事变”。
就这样,房道龙成了顾祝同手下的小兵。
房道龙机警聪慧,而且皮糙肉厚,很快就得到顾祝同赏识,把他留在身边,当起了自己的私人保镖。
顾祝同和戴笠一直明争暗斗,很多时候被戴笠搞得寝食难安,就想安排一个人到戴笠那边当眼线,思来想去,觉得房道龙还挺不错,很会见机行事,加上是自己老朋友的儿子,可靠。就想把房道龙弄过去当卧底,但要安排过去总得有个骗得过人的理由吧。
机会早晚会有。
房道龙有一次无意间擦枪走火,这枪也不知哪里卡壳了,掉在地上还在啪啪啪地放子弹,顾祝同一顿臭骂,“我这脑袋说不准哪天被你这走火的火药筒给轰碎了”,顾祝同顺势就把房道龙“无情抛弃”了。
房道龙只好回到芜湖,召集几个兄弟子承父业,学起老爹跑起了港口贸易。
而此时的日本,有了全面侵华的影子,魔抓也伸到了芜湖,在那里收保护费,设卡抓人,房道龙年轻气盛,不愿意给小日本占便宜,但又硬抗不下,就只好和日本人玩捉迷藏,没玩多久,还是被日本人抓住,货船被扣,还被小日本抓进了牢房。
日本人的残忍让他一生都无法忘记。
日本军狗抓了很多中国人,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这些中国人来杀头,没错,就是这样惨无人道的屠戮,如同猪狗。
他们杀人的时候,还命令中国人站成一排,让他们观看,房道龙也在其中。一刀下去,头就没了,肩上的半截脖子往里一缩,日本军狗狠狠踢上一脚,血一下子才从脖子上喷了出来……那些被迫观看的平凡中国老百姓,吓晕的,吓尿的,哭号的,无不惊恐万状,日本人却以此为乐,意犹未尽。
房道龙和几个同伴回到牢房,直接大病一场,说不清楚哪一天,那被砍头的就是自己。
戴笠经过仔细打听,房道龙是被顾祝同开除的,还差点被日本人玩死,于是放下了戒备。
险象环生的军统生涯让他心生退意,这样玩下去早晚会被人杀掉。
1937年,日军全面发动侵华战争,在22岁的房道龙逃离南京的时候,他的父亲、姐姐却死在了日军的轰炸机下,侥幸生还的房道龙顾不上悲痛,直奔重庆。不久,南京沦陷,日本人开始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居无定所的房道龙早已没有以往的喋血江湖,当真正面对血雨腥风的残酷现实,能平安地活下去都是奢望,辗转多个地方,最终还是回了芜湖老家,并且和一个尹姓姑娘结婚生下了房仕德和房仕胜。
虽然结婚了,但日子并不好过,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上门烧杀抢掠,提心吊胆地过着一年又一年。
没过多久,妻子得了癌症,当时药物已经不能缓解她的病痛,就用鸦片为她止疼,可是自己又不会,就找懂得使用的人来帮忙,渐渐耗光自己的积蓄,妻子最终还是禁不住病魔的折腾,过早离世。
抗日战争也逐渐接近尾声,国共之间开始了较量,房道龙国民党特务的身份被盯上,他撇下两个孩子,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一路来到了上海,在上海替人“打码头”。
而这父子一别,竟经历了半辈子的岁月长河,薄凉的社会,更是悲凉的现实与无奈!
在芜湖的另一个地方 ,一个叫陈月榕的女子,一样饱受战火摧残。(注:陈月榕在上海自学英文,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Lily,所以很多时候都称呼为陈莉莉。)
曾经的陈月榕是家中的遗腹女,很受家里心疼,而且家里经营着一家杂货铺,条件非常不错。后来嫁给了一个鞋匠,这个鞋匠并不是陈月榕看上的,而是她的母亲为她选的,那时候,这个后来的丈夫就在她家楼下,被她母亲相中,就把陈月榕嫁给了他,然而夫家很穷,很多时候都要靠娘家支助,并且生下两个女儿,陈玉兰和陈桂兰。
在陈桂兰四岁的时候,日本人来到了芜湖,当时他父亲在火车站工作,被日本人机枪扫射死去,陈玉兰当时要给父亲送饭,也经受了当时的炮弹轰炸,所幸没有被炸死,浑浑噩噩跟着众人爬到人多的地方,陈月榕找到了她,问她爸爸呢,她一无所知,当天下午四点左右,才在一堆的尸体里找到了父亲的遗体。
死了丈夫的陈月榕,差点被自己的婆婆卖给一个商人老板,陈月榕坚决不从,就一手拉着大女儿,背上背着小女儿逃难到了自己母亲的杂货铺。
可是在自家的杂货铺也并不安全,日本人随时挨家挨户烧杀抢掠,看见年轻女人就会强暴,后来更是丧心病狂,见到女人都不放过,无论大小。28岁的陈月榕自然不敢呆在家里,带着两个女儿四处游荡,靠打单帮做生意度日,日子非常艰苦。
后来独自一人辗转来到上海,在一个外国人家里当下人,意志坚定的陈月榕非常有魄力与胆识,听说卖鸦片可以挣很多钱,就私底下倒卖大烟,不久就在上海混成了大姐大,人称“三姐”,抽烟打牌样样都来,在圈内很受人尊重,孩子可以更好的生活,远在芜湖的七十老母也有了着落。
然而在一次倒卖大烟的途中,不幸被当上了安保的房道龙碰上,房道龙看见她背着个孩子,头戴孝布,还在做这样冒险的生计,心生悲悯,放过了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个逃难的苦命人渐渐熟悉,但当时两人都丧偶不久,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一直是交心的朋友。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蒋介石逃到了台湾,而房道龙却没那么幸运,去台湾的路断了,他和许多国军身份的人一样,以陈志平的身份逃到了香港,在朋友帮助下到外国领事馆做勤杂工,聪明好动的他很快得到赏识,慢慢混到了厨房,成了领事馆的厨师,这个戎马半生的硬汉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陈月榕念及着房道龙,在1951年,把两个女儿送回芜湖,从澳门偷渡到了香港,偷渡的十几个人,最后只活下来寥寥几人,陈月榕很幸运地靠在了两块木板夹缝处,没有被活活闷死,到了香港也不敢立马溜出来,直到房道龙来接应,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两人终可再续前缘,在1954年生下了成龙。而芜湖的两个流浪儿,一直在岁月里飘荡,直到解放后,才得以活成了个人样。陈月榕的两个女儿也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饱受了折磨。
在1966年,中国开始了文化大革命的动荡十年。
陈月榕给自己女儿寄了一封信,当这边的陈玉兰收到信,就被人发现,一看是澳洲来的信,她就被扣上了资本家,走资派的帽子,由于陈玉兰平时工作很认真刻苦,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嫌弃,乡亲们们并没有特别为难她,然而她当中尉的丈夫却因为有人公报私仇,被带上高帽子游街示众,还说要蹲7年的班房。
房仕德和房仕胜也因为有房道龙的关系,一样被人鄙视,老大房仕德因为性格老实,幸免于难,房仕胜却并不那么屈服,一样常被游街示众,他们的孩子也衣食堪忧,肚子饿了,好心的邻里乡亲只能偷偷施舍给孩子,一旦被人发现谁给他们吃的了,就会被定上汉奸的帽子。
在那无比混乱的十年里,他们都活得极其卑微又窘迫。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他们才逐渐过上了平凡安定的生活。
这一切,远在澳洲的房道龙夫妇并不知道,他们曾经的颠沛流离延续到了被他们扔下的孩子身上。
房道龙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经历,多年都没有对成龙提起过,后来成龙拜京剧大师于占元为师,房道龙和陈月榕也因工作需要,长居澳洲,这一晃就是十年,成龙一直在于占元这里学艺,苦等父母回来。
在成龙出师的时候,房道龙终于回来与他团聚,成龙也像脱缰野马,再也不用在师傅那里饱受学艺之苦。可是事业上并没有后来的那般光鲜,随房道龙去了澳洲,跟着父亲做着衙役般的小差事。
后来成龙进入影视圈,房道龙大部分时候都居住在澳洲,时隔多年,每每回首往事,都想着自己远在芜湖的两个孩子,澳洲中国大使馆正好有一个广东人,房道龙和他语言相通,就有了想找寻自己芜湖两个孩子的想法,把这事告诉了他。
可是人海茫茫,又该如何寻觅?
领事馆的中国官员说这事并不难,只要查询人口工作情况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1985年的时候,房道龙独自踏上了回国的路,在广州看见了曾经自己被迫无奈抛弃的两个孩子。
房道龙一下飞机,首先认出他的却是当时并不记事的二儿子房仕胜,房仕德一直不敢相信,深怕搞错,一番回忆,确信无疑。
终于,时隔30多年的父子终于团聚,而香港的成龙却浑然不知自己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愣了片刻,没有犹豫,继续拍戏,没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收工之后,瞬间钻进车厢,再也绷不住决堤的泪海。
直到2002年之后,房道龙因为陈月榕离世才有心将此事告诉成龙,这是一个家族的血泪往事,于是有了纪录片《龙的深处——失落的拼图》,成龙终于得知,自己原名房仕龙,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相隔多年,成龙也与两个哥哥未曾谋面。
其实房道龙逃离到香港之后,白发渐多,这其中饱含了自己对两个颠沛流离的儿子的思念。
岁月如斯,薄凉的社会逼迫出许许多多薄凉的人生,在那硝烟弥漫的苦难岁月,任何浓血亲情,在残酷的生存环境里都显得如此脆弱,这世间,薄凉的往往不是人性,而是无声的呐喊!
他们的团聚因为如烟岁月的流失而脱离了俗世的功名利禄,房道龙看见如今儿孙满堂的大家庭,并没有豪言壮语,这里依然是一个平凡的世界,自己亦是如此,曾一度想要的平静生活不正是这样再无苦难的安宁岁月么?
或许,当千帆历尽,最浓的血脉亲情不过是彼此安好。
或许我们会认为成龙铁石心肠,没有让自己的两个哥哥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但谁又能明白彼此的生活禁不起往事的纷扰与一生的辛酸重启?
是流动的血脉,终会有遥遥相望的宿命。
在2013年,成龙踏上了认祖归宗的路,低调回到了芜湖老家,自己的名字房仕龙,房祖名的名字房淑民一同写进了房氏族谱。
年过半百的成龙至此完成了父亲的心愿,或许是心有感悟,放下了曾经的执迷,也承认了自己的私生女吴卓林,不再抗拒相逢!
人生路转,终归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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