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翔
昭化的夜啊,静悄悄,土著的居民,聆听着嘉陵江的波涛;赶脚而来的人啊,在白龙江和嘉陵江交汇的渡口匆匆上岸。
鲍三娘在三国张飞战马超的鼓角争鸣中逐渐远走,费祎在一江船工的号子中衣袂飘飘。“暗淡了刀光剑影,运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那些走远的政客和他们的故事,化为今夜的灯火阑珊和溶溶夜色。
有多少人知道和在意两三千年前的故事?过去的依旧在过去,未来的仍然在未来,当下无雨就甚好。
忘记了兵荒马乱并不意味着忘记过去的时光,用心记好目之所及也未必是看清了现实的岁月。知不知道,看不看清,记不记住,都无关乎这城楼和夜空,它们都在历史的深处和未来的前沿。
我们,只是个过客,企图目睹它的芳颜,它却只对我们扫眼一瞥,甚至这扫眼一瞥也只是自我的想象。试问,有谁能把历史看清?有谁能把历史看穿?历史和未来会关注谁和谁?尘归尘,路归路,石头归石头,黄土归黄土……
昭化西市,朝花夕拾乎?开过,谢过,这就足够了。红灯笼亮了一夜,照着新新旧旧的石板路,那些铺面的石头和它们对话。面对那些喝酒唱歌跳舞打架的石头,君不敢问其年岁几何,只敢在心里从它们的圆滑或圆润度上感觉哪个更美好和更会招人喜欢。
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在昭化西市的灯光中挺立着,不远处乐楼的歌声和鼓点幻化为此处此时的缥缈。花轿和马蹄“嘚嘚”穿过,穿甲衣扮演“卒勇”者注视着他们的行踪,稀落的贩夫和游客看着他们,笑了。隔墙的酒馆传出猜拳和妖媚的笑,灯光下环卫工手中的扫帚在与石板路的碰触中不停嘀咕。
一个家族四兄弟,由土著而成为一条青石板的街坊,空旷的背后庭院深深,里面有风有雨有风情,有鱼有肉有豆腐,烧烤麻辣了肺腑。有的人酒肉穿肠过,有的人酒肉心中留,有的人拨弄着算盘,有的人茫然地望着月亮,估摸着高度。
墙内?墙外?墙内外?怎知否?
城墙很旧很斑驳,是繁华与静寂的分界线,也曾是攻与守的分界线。曾经的墙外行人墙内佳人笑,不仅是曾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马和粮草都不在了,驿站还在。小小的驿站,过往的已是曾经,都在拴马石的磨痕中沉淀了。古县衙门还在,把当今的仿古映衬得很俗,还有那些仿古人物,神形不具,只有那出土的石狮柱础和几株古柏还算纯粹。
无人问津的后街本是当年的前街,这里曾经行人如织,这里曾经商人如梭,这里曾经鱼虾和泥沙俱下,但都只是曾经。此时,这里所幸还有灯光,还有两间房展出着书画,还有流水和蛐蛐的嘶鸣。
文化在,则民族存。考棚记录的不仅是文化,也记录着敬畏和良心。这当中有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有卑鄙者们的通行证,有高尚者们的墓志铭,有功德碑,有耻辱柱。当今的人们,按各自的品性在这小小的考棚鞠躬、作揖、磕响头。
考棚巷子的夜,黑白依旧,似乎又和白天有所不同,流动的线条延续着中国文脉,延续着人间烟火,延续着人们的敬畏之心,也延续着寒门学子的希望。
一棵弯拐拐树不知是哪家楼门中长出来的,在石缝中坚强地挺立。从造型上看,它的根基是正直的,到了10多米的高度,树冠一下子就歪成近乎90度,不知是人为的还是它自身的原因。不论它的正与邪,却总是枝繁叶茂,是游客们眼中的风景,为大家留下一个话题、一点谈资。
树不算大,巷子不深,酒也不香,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条巷子,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小巷尽头的“昭化汉城博物馆”诉说着历史的古往今来,等你去聆听那些人类文明的绝响。
牌坊是昭化古城的一道风景,种类繁多,师出有名。每一道牌坊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谁是贞节,谁是孝友,谁是忠烈,牌坊知道,历史知道,昭化的青石板知道。时过境未迁,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都被淹没在昭化的夜色里,沉寂在过往或未来的时光中。
一言以蔽之,一门以蔽之:写不完昭化古城的故事。临清和瞻凤的门,临清门和瞻凤门上的楼,延展着昭化古城的时光,给后来人以探究,给后来人以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