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速丨情怀河（小小说）
▲情怀河风光（图丨容桂发布）
情怀河
□齐速
老伴在世时，马叔和她经常会到凤城看孙子，俩人往往一待就是整个暑假。周一至周五，老两口送接孙子去各类补习班和艺术班，周末则常常由儿子开车，一家六口周游珠三角。不知不觉间，俩孙子一个接一个长大，马叔夫妻俩的头发也日渐稀疏。花无百日红，小孙子上高一那年，老伴先马叔而去。自此，老家上四房侧四房的围龙屋，剩下马叔孤零零一个人。
围龙屋离泷江不远，马叔自小是泷江两岸有名的“浪里白条”。年轻那会，两岸的水北村和水南村经常举办横渡泷江竞赛，那是马叔最高光的时刻——他曾创下连续5年代表水南村击败水北村一众“好汉”的壮举。
马叔还有一手绝活。他时常在傍晚时分，把十几枚带有蚯蚓的鱼钩扔入泷江，然后把渔线绑在垂柳根部。第二天一大早，他总是能收获一竹篓的鱼儿。在那些艰苦的日子，这些鱼儿成了马叔及其邻居餐桌上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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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去世后，儿子希望马叔长住凤城，其间他也来过凤城几次。周末还好些，难熬的是周一至周五。白天，儿子儿媳妇上班后，不太擅长也不太敢和陌生人交往的马叔，总感觉自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次两次之后，别说来凤城长住，哪怕儿子请他来探亲三五天，他也不肯来了。2020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后，他更是借口疫情防控需要，任儿子百般讨好，他硬是连续几年没踏入凤城一步。
时光匆匆，一眨眼就到了壬寅虎年，新冠阴影仍旧没有散去，反而在春节期间多地爆发。这样一来，儿子连老家也不敢回了。马叔人生第一次过了冷火冷灶的年，幸好年除夕夜同村的侄子送菜送饭过来。儿子在凤城的年也过得是忧心忡忡，父在老家儿担忧，这是时代的忧伤。
年后，步入古稀之年的马叔，身体、头脑都明显不如以往，这一点，马叔和儿子都深切体会到了。倘若不是左邻右舍敦厚热心，好几次马叔都差点陷入困境。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束手无策，唯有日夜唉声叹气。
壬寅年端午，儿子再次请求马叔南下，千里迢迢直接把车开回泷江边。这一次，马叔不忍再拂儿子的好意。自从老伴去世后，记不清这是儿子第几次请求自己南下凤城了。看着白发已爬上额头的儿子，马叔心中一软。按照儿子的安排，他把围龙屋托付给了侄子。
小车奔驰在京广高速，路上马叔眉头紧蹙，一言不发，中途就餐也只是草草扒了两口。儿子倒是一路乐呵呵的。傍晚时分，车子驶入凤城。
“咦，这不是回小区的路！你们搬家了？”
“马上就到，一到您就明白了。”儿子卖起了关子。
一溜烟工夫，车子停在了情怀河畔一座旧式民居前。凉风习习，水清岸绿。今天的情怀河，如家乡的泷江一样清澈。马叔两眼放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栋依河而立富有历史感的民居。
情怀河，多年前马叔和老伴来过。当时河岸两侧房屋外墙破旧、杂草丛生，河中还不时漂浮着垃圾。想不到短短几年没来，情怀河已成了凤城明珠。儿子适时开口：“阿爸，近年来凤城政府力求再现美的‘凤城时光’。力求留住乡愁，留住游子。他们排除万难，加大力度对全境河岸环境进行改造提升，通过修建埠头、修葺房屋外立面、种植乡土景观植物、亮化提升等，改变沿岸环境，完善基础配套设施，创造‘一埠一景、一景一特色’的水乡文化。而情怀河就是这次整治效果亮点之一。”
“爸爸，今天情怀河可是小有名气——《决战厨神》《爸爸是外星人》《上有老下有小》等影视作品纷纷在情怀河取景。今年3月22日，《乘风破浪的爸爸》就在情怀河畔启动了开机仪式……”闻声而至的儿媳妇，接过丈夫的话头滔滔不绝地像个讲解员。
“我们家这是搬到这儿来了吗？”突然出现的儿媳妇，让马叔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呀！爸爸，我们把小区的房子租出去了，在这儿租了一层民居居住。虽然离单位远点，但在家时推窗见水、出门见绿，这种开心可是千金难买呀！”儿媳妇笑眯眯地解释道。
“好呀！好呀！真是好水，真是好水呀！”
“爸爸，不止水好呢！政府还在情怀河边周边同步谋划打造42公里环岛生态‘翡翠链’，并深入开展‘百园大战’项目，从外到内打造‘公园凤城’，咱们家附近就有好几个迷你公园呢。对了，公园里经常有老人在唱客家山歌呢。”
“是的，阿爸！这附近的市场内及街道边的店铺，很多店主是咱们客家人。这个周末我有空，到时带你到附近的老乡店铺去转转，喝茶、聊天、下棋随你意！”
好呀！真是好呀！鸟语花香的公园凤城，随意亲水的公园凤城，舒心满意的人居凤城……傻子才不想留下来呢！想到这里，马叔大声招呼儿子儿媳妇：“走，咱进屋去！”
作者简介：齐速，本名张裕华。中国诗歌学会、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作品偶见各级报刊，著有诗集《芳草》、小小说集《追光者》，作品入选《粤港澳大湾区小小说选》。现为中山文苑主编，中山作协官微责编，微信公众平台“洗稿合议小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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