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 | 《吉檀迦利》:因为民族性,才更有世界性
书斋夜读
今年是泰戈尔的代表作《吉檀迦利》(1912年)面世110周年,该散文诗集于19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泰戈尔“用人民自己生动素朴的语言,精炼成最清新最流丽的诗歌”。
原文 :《因为民族性,才更有世界性》
作者 |长江师范学院 杨红
图片 |网络
印度的拉宾德拉纳特·泰戈尔(1861—1941)是我国读者熟知的一位诗人、文学家。他写诗、剧本、小说,著作等身。泰戈尔1924年来到中国,一直以来都同情与支持中国革命,反对帝国列强在中国的暴行,对中国作家产生了深远和广泛的影响,郭沫若、徐志摩和冰心等就是最好的例子。泰戈尔的代表作有《吉檀迦利》《新月集》《飞鸟集》等,其中1912年面世的散文诗集《吉檀迦利》于19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吉檀迦利》在中国有多种不同译本,其中冰心和白开元的译本较有代表性。
诗人与神之间的心灵对话
“吉檀迦利”在孟加语中是“献歌”的意思,泰戈尔的母语即为孟加拉语。获得诺贝尔奖、我们通常所指的《吉檀迦利》,是泰戈尔50岁那年的自译散文诗集,是他从自己多部诗集中挑选出来的英译诗合集,共计103篇。这部作品有着浓郁的宗教情结、深沉的民族根性与前瞻的世界性,以及无处不在的爱的力量,这几个方面是我们解读《吉檀迦利》最有效的视角。
印度《奥义书》中记载印度信奉的神为“梵天”,而整部《吉檀迦利》中的诗篇103首,除了五六首儿童诗与爱情诗,其余均为宗教抒情诗。泰戈尔将带有印度宗教印记的散文诗译为英文时,已充分考虑到接受的世界性问题,将印度教中的梵天改为主、父、神、上帝、圣母、国王、王者等不同的称谓。原诗与译作中不变的是,泰戈尔在诗中的人称绝大多数用的是“你”“我”,这种倾诉的表露形式,其实是诗人与神之间的心灵对话。诗人无所保留的一颗赤诚之心,贯注着生命的意识和全部的爱。诗中梵天或神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甚至不时流露出神即我、我即神、神我自然三者合一的思想倾向。这对写过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新诗集《女神》的郭沫若来说,影响是巨大的;对冰心自然、童心与母爱主题的写作,同样影响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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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民族之作
泰戈尔的《吉檀迦利》是一部真正的民族之作。虽然走向世界的《吉檀迦利》是英语面目,表面上淡化了民族性,强化了世界性,甚至为了取得公共性的效果,泰戈尔还将原诗中的印度译成了“我的祖国”,但其内在精神是印度的、孟加拉的,其深刻的民族胎记无法被磨灭。毕竟,泰戈尔绝大多数作品都是用母语——孟加拉语写的,至今印度与孟加拉都奉泰戈尔为“诗祖”“诗圣”。他参与领导了印度的文艺复兴运动,坚决反对殖民地的奴化教育与文化,从而走向民间、深入感受、研究、表现属于自己民族传统的文化。《吉檀迦利》中有不少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和民间歌谣,都是他走向乡村、深入民间,向农夫、村妇、石工、瓦匠虚心倾听之后的收获。所以说,泰戈尔是属于印度人民的,印度人民的一切才是他创作的源泉,从《吉檀迦利》的书名,我们就否认不了诗中民族性因素的存在与民族性底色。也正是《吉檀迦利》鲜明的民族性特征,才使得这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散文诗集更具世界性。
思想徜徉在爱的花海里
诗人的思想徜徉在爱的花海里,他的歌颂,他的赞美,他所要奉献的一切,都无不充满爱的力量,爱是他写诗的内在驱动力。诗人的爱是宗教式的,带有民族性特征,同时又具体表现为对自然、童真、母亲、民族、国家与传统的真正书写上。与泰戈尔的泛神论思想类似的是,他的爱心几乎像阳光一样,是普照式的,在他眼中祖国、人民和自然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值得深爱。他深陷其中,沉醉其中,并穷尽一生去表达他的爱。诗人这种博大的情怀,对我国“文坛祖母”冰心的影响极大。我们都熟知冰心创作中的自然、童真、母爱三大主题,在泰戈尔《吉檀迦利》中是有着非常鲜明的先导的,比如第61篇:
这掠过婴儿眼上的睡眠——有谁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是的,有谣传说它住在林荫中,萤火朦胧照着的仙村里,那里挂着两颗甜柔迷人的花蕊。它从那里来吻着婴儿的眼睛。
在婴儿睡梦中唇上闪现的微笑——有谁知道它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吗?是的,有谣传说一线新月的微光,触到了消散的秋云的边缘,微笑就在被朝雾洗净的晨梦中,第一次生出来了——这就是那婴儿睡梦中唇上闪现的微笑。
在婴儿的四肢上,花朵般喷发的甜柔清新的生气,有谁知道它是在哪里藏了这么许久吗?是的,当母亲还是一个少女,它就在温柔安静的爱的神秘中,充塞在她的心里了——这样就是那婴儿四肢上喷发的甜柔新鲜的生气。
读着如此清新甜美的诗句,如果再去强加解读,只会破坏自然、童真、母爱已融为一体的那种静柔和谐的氛围,读者的情绪只能如水般萦绕在诗句的周围,细细体察,深深感悟。
泰戈尔早年曾留学英国,对西方的传统宗教思想以及现代资产阶段“自由、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思想,均了然于胸,这对他的创作影响极大,泛神与泛爱成为诗人心灵世界的共同建构。泰戈尔留英期间,还受到斯宾塞、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等诗人的深刻影响,英国诗人的美学追求与泰戈尔本民族的灵性,共同造就了《吉檀迦利》的美学风格。
在冰心看来,《吉檀迦利》中泰戈尔“用人民自己生动素朴的语言,精炼成最清新最流丽的诗歌”。实际上,冰心说的是《吉檀迦利》的形式之美和语言之美。《吉檀迦利》美的内核还表现在反抽象、求人格与合民心等几个方面,从表现手法的形象化、巧用民间歌谣的音乐化、抒情宗教式的纯净化,再到歌唱对象和爱的泛化,泰戈尔对美的呈现走的是一条从真、善到美的路径。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1834期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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