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见证或者亲历过一些爱情故事,好的坏的,甜的苦的或者痛的。
而一段爱情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大方向无非指向两条路:圆满和遗憾,可你有遇见过脱离这两点的结局吗?
朱安的爱情故事,就是脱离了圆满和遗憾的最佳举证,或者说她的一生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爱情,而是“情感纠葛”。
在朱安的故事里,鲁迅便是自己的天地,而鲁迅亡故之后,二房因生活困顿停了朱安的生活费,朱安在孤独半生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朱安
生于旧统,裹脚缠足
朱安生于1878年6月,家在浙江绍兴,父母从商,她从小就接受着中式传统的教育,被要求性格温顺、平和,懂做针线,擅长烹饪,还要遵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旧观,不可识字,双脚也被裹上长布条,缠成那时所流行的“三寸金莲”。
朱安约5岁时的某一天,被母亲和一些亲戚还有女佣带进小房间中,懵懂的她被脱了鞋袜,小脚被浸在一盆温热的水中。
小朱安以为母亲是要给她洗脚,她正开心地用脚背去拨水,却见母亲拿来了特制的棉布长条,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一旁的那些亲戚和女佣就把她按住。
痛苦尖锐的叫声从小朱安所在的房间里不断传出,不论她怎么奋力哭喊、挣扎,都没办法阻止母亲果断地将她双脚的四只脚趾朝她的足部掰折,再用湿布条层层包裹,并将她的脚跟用力往她脚拇指的指尖方向拉扯,形成了
“三寸金莲”
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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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安在难过不满,困惑不已的情绪交织下,用泪水弥漫的双眼去注视自己的母亲,等来的却是母亲对她的训导:
“所有好人家的女孩都要缠足,你看看我们,你就知道了。”
小朱安眨巴掉眼中的泪水,嗓子里还含着着哭腔,她环视一周,发现屋内所有的女人,的确都拥有一双小巧的巴掌翘足,于是她只能将哭腔往肚里一压,渐渐消了声音。
时光易逝,转眼小朱安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1899年,通过亲戚的介绍,朱安开始议婚了,她议婚的对象是一名前任京官的长孙。
家乡绍兴的婚姻传统是女方要比男方大,约二到三岁最为合适,当时的朱安二十一岁,而鲁迅正值十八,所以两个人的年龄可以说是非常般配。
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鲁迅的祖父也就是那位前任京官,后来因为贿赂,而落得一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导致周家的经济颇显拮据。
但好在周家在绍兴一带也算是体面人家,这对于当时已经是“老姑娘”的朱安来说,鲁迅算是她最理想的结婚对象了。
鲁迅原名周樟寿,后改名为周树人,是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之一,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
鲁迅于1881年9月生于浙江绍兴,十一岁那年就入了
三味书屋
,师从
寿镜吾
,课余时间还会学习绘画。
二十一岁时,鲁迅赴日本公费留学,课余时间喜欢阅读哲学类与文艺类的书籍,非常关注人性和国民性的问题。
二十三岁进入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学医,二十五岁时,因在课间观看了一部名为“日俄战争”的教育片,决定弃医从文,到了虚岁二十六时,他的人生便开始与朱安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集。
鲁迅的父亲逝世后,他的母亲便开始为鲁迅的婚事操心,在不断地挑选和相看后,她喜欢上了朱安温顺平和的性格,决定将其娶进家门给自己的长子鲁迅做媳妇。
1901年4月3日,鲁迅的母亲在不曾询问鲁迅的意见下,独自去朱家下了庚帖,就这样,在两位当事人根本不相识的情况下,由双方父母定下了这门婚事,也为二人未来的悲惨婚姻生活套上了枷锁。
鲁迅
1906年,是周朱两家定了五年婚约之时,鲁迅的母亲谎称自己病危,将长子从日本骗回了老家绍兴,在鲁迅回到家中的第二天,家里就为他举办了婚礼。
被母亲称病所骗,甚至被毫不知情的包办婚姻,这一切都是鲁迅始料未及甚至可以说是愤怒的,得知真相后他坚决地向母亲表明,自己要拒绝这门婚事。
可他的母亲却认为,一早便定下的婚事,临到婚前头天便说要取消,对周朱两家的名声都不好,而且对于保守教育的朱家而言,如果鲁迅悔婚,那么朱安便再无法嫁人了。
鲁迅本身是无法接受封建的包办婚姻的,他主张接纳新事物,具备新思想,更崇尚的是自由婚恋,可同时他也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他架不住母亲苦苦的恳求,最终被迫同意了这场婚事。
和鲁迅不同的是,这场婚事对于朱安而言,它是值得期许的,朱安一直都接受着旧统的教育,她知道出嫁之后,就要开始“以夫为天”,在朱安的观念里,一个女人的最终归宿无非就是相夫教子和侍奉公婆。
自与鲁迅定下婚事以来的五年间,朱安无数次从未来婆婆和家里长辈的口中了解到鲁迅的喜好和一些生活习惯,得知鲁迅喜欢大脚的女人,她便在婚礼当天特地选了一双大尺码的鞋子,并在里头塞了棉花防止鞋子松动脱落。
可惜的是,在婚轿停稳在周家门口时,还不等鲁迅亲自出门前来掀开轿帘,朱安便忙不迭地先下了婚轿,于是众人首先看到的,并不是身着嫁衣的朱安,而是一双区别于众多封建女子所穿的“三寸金莲”鞋子的普通绣花鞋。
如不出所料,这双“大脚”的女主人,便是鲁迅的新娘朱安,在迎亲和接亲的人的印象中,他们并不知道朱安是什么时候解开了缠足,还使双脚恢复了原先的大小。
正在众人疑惑时,朱安却因婚轿过高,加之她出轿时匆忙的动作,她那双不合尺码的绣花鞋已然从她脚上落了下来,众人这才明白朱安“大脚”的原因。
这个婚礼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婚礼的热闹,朱安本以为,这是鲁迅默许而且对她心生喜爱的原因,可到了晚上,朱安坐在婚床上,等了一夜,却都没有等到自己的丈夫进房来为她掀起盖头。
到了第二天,鲁迅便进入书房中,并反锁了门栓,一步都没有迈出过房门。
第三天,鲁迅从书房出来后,直接踏上了返回日本的行程,临走之前,他不曾告知母亲,更不曾告知刚与他结婚的朱安,这便是朱安婚姻的开头。
不愿改变,故步自封
在鲁迅眼中,朱安并算不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妻子,二人的婚姻只是封建礼教下的“包办牺牲品”罢了,而在朱安心里,鲁迅就是她此生唯一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天。
鲁迅讥讽过朱安的“三寸金莲”,也讥讽过她的目不识丁,甚至还对好友说过:“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里的“她”意指的就是朱安。
另外“男主外,女主内”这个思想也被朱安实行得彻底,她觉得自己只要将家务事处理得尽善尽美,那丈夫在外拼搏就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可在直面鲁迅对她的态度时,朱安心里还是会感到难过,可她明白自己打小便接受的教育,根本无法轻易改变,可真的是无法轻易改变,还是朱安不愿意去做出改变呢?
事实上,在鲁迅与朱安成婚的早年间,鲁迅曾有过几次回到家乡,但因为公务繁忙,虽未能有机会见上朱安一面,但也曾托母亲给朱家向朱安传达自己对朱安的一些建议和想法。
鲁迅希望朱安能够去往学堂读书习字,还希望她能够释放自己的“三寸金莲”,不要再被封建礼教所束缚她身为女子本可以拥有的权利。
对于鲁迅的建议,朱家大为震惊,虽然当时清朝皇室已经没落,但社会还是由清朝皇室在统治,让女子读书,不再缠足,这样的事情对于朱家而言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朱安对此事的做法就是一味盲从家人的安排,说自己年龄不小了,再解开缠足也没什么用处,至于上学,朱安甚至连理由都没想过,便果断拒绝了。
在朱安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已经牢牢扎根在她的思想中,与其有花时间去读书,倒不如在家中缝补两件衣服,提高一下自己的烹饪手艺。
另外“男主外,女主内”这个思想也被朱安实行得彻底,她觉得自己只要将家务事处理得尽善尽美,那丈夫在外拼搏就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鲁迅对朱安解缠足的事情没有什么执念,可他却非常在意朱安拒绝读书,甚至连一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告知他的这件事情。
因为鲁迅建议朱安去读书的本意,是希望以后夫妻二人在一起生活时,能有更多的话题可以去探讨或者协商,所以他完全无法领会到朱安这种奇妙的脑回路。
鲁迅他崇尚民主、崇尚科学,并且向往新思想文化,主张自由婚恋,面对朱安的多次劝导无效之后,鲁迅便彻底放弃了与其认真相处的想法,经历过教育洗礼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和朱安这样被封建礼教的思想所支配的人好好相处下去。
1919年,鲁迅在北平城买了一座院子供家人居住,一直将朱安当成陌生人来对待的鲁迅,当时询问过朱安的想法,是留在自己绍兴城的娘家,还是跟随他们一块搬往北平。
朱安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坚定地跟着鲁迅一家搬至北平。
朱安执意要跟,鲁迅只好接受,到了北平后,周家的开支都交给朱安来打理,嫁给鲁迅十七年有余,朱安终于被当做周家人来看待一回。
朱安心头窃喜,以为二人开始同居便是好的兆头。
是夜,朱安将床被铺好,等待鲁迅进屋与她同睡,哪里料得到鲁迅进屋看到铺好的床被,气上心头,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叫嚷着要将床拆掉。
从那天后,鲁迅便与朱安分床而眠,而且不穿她补的衣服,不碰她洗过的物件,二人每日所交流的话语也都屈指可数,有的时候甚至可以一句不谈。
自此朱安才隐约意识到,鲁迅对待她态度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然而她却不曾意识到,二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在当初鲁迅让她入学读书时,其实是有机会改变的,只是她始终不肯迈出改变的那一步而已。
卑微求爱,被爱所伤
鲁迅和朱安同居期间,朱安对鲁迅的照顾可以说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她可以在鲁迅生病时,耐心将米捣碎来熬成易消化的粥糊,又买来她平日里向来舍不得吃,但是鲁迅却喜欢吃的菜,做成漂亮的菜品给他开胃下饭。
她记得鲁迅爱吃的每一道菜,知道鲁迅写作时不喜被人打扰的习惯,更从来不敢让自己的娘家人来麻烦鲁迅替其办事,
也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鲁迅的感情,已经从一开始的爱,渐渐转化成了忍让与讨好。
然而鲁迅始终不为所动,反而开始与自己的学生有些许暧昧的交集,朱安得知后,去向婆婆控诉鲁迅对她和那个学生的区别对待行为,鲁迅的母亲却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她早便想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
朱安自知鲁迅自结婚以来,便不曾和她有过什么肢体上的触碰,更不要说会有孩子了,满心悲凉的朱安请人代笔写了一封信给鲁迅,信上的大致内容便是:为了周家能够传宗接代下去,她允许并且希望鲁迅能够纳妾。
鲁迅将信阅读完后,顿时感到荒谬至极,实在无法理解朱安想法的鲁迅,恰好在这时跟学生
许广平
的感情也正在升温阶段,于是他干脆离开北平,出发前往南方去寻找许广平。
鲁迅离开北平后和许广平同居的事情很快便传回北平,得知这个消息的朱安宛若晴天霹雳,可看着婆婆欣然默许的态度,她便觉得自己并没有权力去置喙什么,更何况追溯源头,她还曾有过让鲁迅纳妾的念头。
就算后来许广平有孕的消息传回北平,除了一开始的心痛和气愤,朱安也很快就想通了。
依照传统观念,丈夫的孩子便是妻子的孩子,不论孩子出生自谁身,都等同于她也有了孩子,她甚至跟鲁迅提出,要替他和许广平照顾孩子的要求,当然这个要求最终是被鲁迅给拒绝了。
1936年,鲁迅逝世后,朱安将北平的住房整理出来,并托人转告许广平,希望他们可以搬到北平与自己跟婆婆同住,许广平不愿北上,于是朱安便一人照顾婆婆直至她去世。
在照顾婆婆的期间,朱安每个月都会受到许广平还有鲁迅的弟弟
周作人
所寄给她们的生活费,但在婆婆去世后,朱安便不再接受周作人的救济,因为鲁迅生前与周作人不和,朱安认为如果接受了周作人的钱财,便是对丈夫的不敬。
之后随着社会的动荡,物价的飞涨,许广平也因此中断了给朱安的生活费,故而朱安的生活开始变得十分困难,日常的餐食变成了咸菜和窝窝头,有时还会饿肚子。
鲁迅的母亲还留下一只养了十几年的狸花猫,但是朱安连这只猫的温饱都无法替它解决,只能狠下心蒙着眼将它弃养在郊外,使其成为流浪猫。
后来实在吃不上饭,朱安便把家中能卖的都卖了,等到卖无可卖时,她想起了鲁迅的藏书和作品,那些藏书和作品都是有落印的,非常有价值,但朱安并不知道它们的价值有多高,她只知道卖了书她便有钱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朱安的举动引来文学界的关注,鲁迅的好友纷纷前来劝阻她,说道:
“这些书都是先生的遗物,价值连城,你不能就这样卖了,要好好保存才是。”
哪知这些话,彻底触怒了朱安那根敏感的神经,她绝望地回道:
“我也是先生的遗物,你们也要好好保存保存我呀!”
不得不说,朱安的旧观念将她的一生都束缚在了“妻子”这一个可悲的角色当中,可却从未享受过“妻子”这个角色的哪怕是半点情爱,而是半生孤独。
直到生命面临衰竭之时,她还要将自己比作鲁迅所遗下的“物品”,只为可以得到妥善“保存”,真是令人可悲又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