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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 潮水 下课 情感故事 水泥

情感故事:随着下课,教学楼外的水泥路上潮水般涌满了学生

jnlyseo998998 jnlyseo998998 发表于2023-03-19 06:11:03 浏览24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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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随着下课,教学楼外的水泥路上潮水般涌满了学生。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每个人面目模糊,看不出喜乐,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满,他们像水珠一样,柔和的填满每条路。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极细极细牛毛般的小雨飘落下来,虽然不需要打伞,却把空气中一点仅剩的热量都带走了。每个人的口鼻前都起了淡淡的白雾,身体里呼出的热气很快就弥散在湿润的空气里。大家耸着肩膀,双手擦在外套口袋里,浑身发抖也驱不散寒气,脚于是踩得砰砰作响,用重力的撞击来发热,但是没有一点用,冻僵的脚趾头除了痛并没有别的感觉。这支庞大的人流开始加快流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谁也不出谁,大家小跑起来,依旧是耸着肩笼着手,偶尔撞到个把人或是踩到别人的脚,来不及道声歉,彼此已经在人潮中拉远,好一群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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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江边小城,学校偏偏还四面环山,烟雾终年笼罩在学校里。春天时柜子发霉,被子也发潮,仿佛是小孩尿床后的半干不干。远远的山坡上有几树桃花杏花,开花时烟霞一般很显眼,聪明的男生便上山去折了来,配点风铃草婆婆娑扎成一束拿去送给心仪的女生,省了笔花店买玫瑰花的钱;夏天时,建在凹地里的寝室便成了一个大蒸笼,又闷又热,汗也发不出,学生躺在床铺上好似一个一个大白馒头,只等着蒸熟了好端上桌。男生好点,盛夏时一律留小平头穿篮球服,热起来冰矿泉水从头上浇下来。女生就惨了,长头发盘在头顶,依旧解不了闷热。天再热,内衣总是要穿的,胸口后背便闷出了一层红痱子。平常无人问津的图书馆,早上七点就占满了位置,大家都等着这点冷气活命。

便利店老板聪明,不仅冰饮料,把马蹄和地瓜也冻冰了,两块钱一小袋的码着卖,销路极好。若是上体育课或是户外活动,老师便一盒一盒的派发风油精和仁丹;一年之中只有秋天好点,这地儿的桂花多姜花也多,香氛中便有了几分温柔味道。附近漫山遍野是桔园橙园,树枝压弯了果子都掉到地上,东西多了不稀奇,校区内树上的果子农民并不收,随便学生吃;冬天最难,南方的冬天让无数北方的学子冻烂了手脚和耳朵。晴时永远见不到太阳阴沉沉的天,睡了一夜依旧冰冷潮湿的被子,这严寒冬季太过漫长。寝室规定不能用电热毯,学生会每周来检查。充电的热水袋也是违禁品,充电多了要跳闸,找宿管阿姨拉闸赔笑赔礼还要挨骂。大家只好买灌水的热水袋,或者去医务室要些玻璃瓶,洗干净后灌些开水进去,被窝里放一个,醒来后冷掉的玻璃瓶踢到了床脚,全身依旧没有一丝暖气。

张娴急匆匆往宿舍走,鼻子冻得通红,两个脸颊也好似涂上了一层胭脂。她急着去拿热水瓶,这么冷的天,只有泡个脚,才能挽救冻了一上午的双脚。她脚上穿着一双棉靴,黑色的人造革,里面有厚厚的白毛,看起来很暖和,穿起来却丝毫不能御寒。或许真皮的靴子会更暖和点吧,可是她也只能想想。她一个月生活费两百,一双水货街的人造革棉靴都要将近百元,商场里动辄四五百的真皮靴子,连她母亲也狠不下心买一双穿。同学们大多家境相当,穿着上都是母亲手织的羊毛衫,十来块钱廉价的化纤手套围巾,百来块钱一件的棉袄外套,偶尔有几个穿着新潮羽绒服的,不用问,那定是亲戚或者男友送的。

楼道里都是人,大家想法一样:拎着暖水瓶先去打开水,然后在食堂吃个饭,提着开水回来烫个脚,烫过脚没课的下午睡觉,有课的烫暖和了又冒着冻雨去上课。张娴的手机响了,那是诺基亚的最新款,和弦彩屏,要一千七百多,是上海的姑父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拿出手机看,不意外收获了一堆艳羡的目光,原来是男友程涛发来的短信:我才从图书馆走,等我回来都没菜了,帮我在食堂打点饭。

推开寝室的门,龚美华正在里面换衣服,她倒是回来的快。看到张娴,她笑嘻嘻转个圈伸开双臂:“你看我这件衣服好看吗?”龚美华是张娴最要好的朋友,个子高挑丰满,长得明眸皓齿,是男生公认的校花。当然张娴长得也不差,她有一双似睡非睡的朦胧眼,笑起来两个酒窝,也是男生竞相追逐的对象。女生的友谊多是旗鼓相当,要么都是美女,要么都是学霸,两人条件若相差太大,背地里难免看不起要说些闲话,友谊就难得长久。“好看。”张娴淡淡看一眼,程序化的回答道。那是一件长到脚踝的白色羽绒服,修身款式,高挑身材的龚美华穿起来像一只昂首挺立的白天鹅,说不出的骄矜贵气。这般不禁脏的颜色,不禁脏的款式,肯定不是父母买的。羽绒服这两年才刚刚兴起,这么一件长款的衣服价格不菲,张娴试探问道:“这是李杰买的?”

龚美华娇羞一笑:“是啊,下午我们去市里看电影。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下午要上选修课,去不了。”张娴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书柜抽屉里找饭盒。铝皮饭盒还是高中时期的旧物,长期不用,里面全是垢。她在阳台上的水槽里用钢丝球死命的擦洗,冰冷的水流下手冻得通红,像万把钢针扎进了骨头。“快点走啊,小娴。去晚了都没有几个像样的菜。”龚美华扣好衣服,拎着一个镶蕾丝的粉色包包,在门口催促。“来了来了。”张娴甩甩手,拿个塑料袋提着饭盒跑出来。

雨停了,天色却更暗了,满满都是乌云,北风呼呼的吹着也吹不散,看来下午要下雪了。食堂的右边是开水房,打开水的人排着长龙,把食堂门口都堵死了。她们只好绕过队伍。为了节约时间不跑两趟,吃午饭和打开水这两件事情一般是放在一起的。大家打完开水去食堂吃饭,暖水瓶就整整齐齐摆放在食堂门口的台阶旁,吃完饭出来拎回寝室。这个当口台阶旁已经摆满了暖水瓶,卫兵一般站成一排。这个学期以来,张娴已经买了三次新暖水瓶,她和大家一样把暖水瓶放在这里,丢掉的数量却占寝室之最。第一次丢暖水瓶时,她和龚美华一起从食堂出来,放暖水瓶的位置上,龚美华的还在,她的却不在了。她的暖水瓶是从家里带来的,据说是商场里六十多块钱的高档货,保温性能极佳。她能想象母亲知道暖水瓶丢了后的反应,定会双手叉腰大声骂道:“你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早知道就不听你爸的,直接在学校给你买个二十块钱的水瓶。什么好东西给你,都管不了两天,完全是浪费!”她把整个食堂外面的所有的暖水瓶都提起来看了一遍,没有她的,她不死心又看了第二遍,还是没有,等到看第三遍时,她终于认命了。

张娴只好到便利店去买新的。货架的最上层都是暖水瓶,瓶身上有画牡丹的,有画米奇的,红的绿的蓝的色彩斑斓。一问价格,便宜的二十,贵点的有三十四十,最后她选了个三十的暖水瓶,颜色是极其少见的白色,瓶身上画着一支墨荷。“给你,写上名字。”龚美华找老板借了一支马克笔递给她。她拿着那支笔,郑重的在暖水瓶最显眼位置写了两个大大的‘张娴’二字,字很丑,不过够显眼。这个白色的暖水瓶放在食堂外面的队伍中十分醒目,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众晒褪色的浅粉浅蓝中那抹明亮的白。这次总不会再被提错了吧,她没看到有别的白色暖瓶,而且她还写了又大又丑的名字。

但是白色的暖水瓶用了两个月不到,又在食堂门口不翼而飞了。张娴这次只在花花绿绿的颜色中瞟了一眼,就认命的离开了。她再次到便利店买了个二十元的新暖瓶,随随便便挑了个大红的,瓶身上画着俗艳的金色梅花。她轻车熟路的找老板借笔,再次写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新暖瓶只用了一个月,就丢了。她开始觉得自己运气太差,忍不住向好友抱怨。寝室里没有人,龚美华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就你老实!你当我们没丢过吗?丢了就丢了,随便提一个走。像你这样,丢一个,买一个,多少钱都不够。”“啊!”张娴张大嘴巴。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中,总是反复阐述着‘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样的言论,偷窃是可耻的,严重到可以推翻整个家庭的教养。

张娴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冷意。偷东西肯定是不对的,这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第一个暖水瓶丢的时候,她还可以往好处想,是不是有人不小心拿错了,可是第二次丢的那个白色暖水瓶,百分之百是有人故意拿走的。龚美华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让她不适,但是不可否认,她提出了嘴有利的解决办法,这是个极大的诱惑。一个最便宜的暖水瓶也需要生活费的十分之一,二十块可以买一条最时髦的兔毛球围巾,可以买一本亦舒的新书,的确不该就这么浪费掉。可是她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她再次到便利店里买了蓝色的暖水瓶,花了二十元。老板都认识她了,笑道:“同学,你怎么老来买暖水瓶?”她尴尬的笑笑不语,心里自我安慰:自己的运气总不会一直这么差吧,那么多暖水瓶总不能次次都拿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