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苏武,很多人都能说上几句他的故事:出使匈奴,被扣19年,坚贞不屈拒不投降,最终回到汉朝,是一个千古流芳的英雄。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出使匈奴,在匈奴这19年里,具体遭遇了什么,回到汉朝之后,又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波,居然差点不能善终。
我们要更了解苏武,才能更深入地理解他那坚贞不屈的精神。
本文我们就来说一说,苏武那跌宕起伏的一生。
01、被扣匈奴
苏武出使匈奴,是在汉武帝时期,公元前100年。那时候的他,大约40岁。
那已经是卫青霍去病漠北之战后17年了,汉匈之间烽烟再起,打得你来我往的。虽然汉军没能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但是元气尚未恢复的匈奴,也缺少和汉朝长期交战的资本。
于是,新继任的且鞮侯单于决定,和汉朝议和。
在此之前,汉匈互派过不少使节,匈奴也扣押了不少汉使。为表诚意,且鞮侯单于主动提出,要归还此前扣留的汉使。
大喜过望的汉武帝,当即任命苏武为中郎将,率领100余人,护送汉朝扣留的匈奴使者回去,还诚意满满地带上不少财物。
不料,苏武一行人去到匈奴之后,却发现匈奴人一改此前主动求和的卑微姿态,变得傲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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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匈奴人虽然对苏武等人态度倨傲,却也没打算为难他们。没过多久,就准备如约把他们送回汉朝。
可是,在临行前,匈奴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苏武出使匈奴之前3年,汉匈之间,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浚稽将军赵破奴率领2万骑兵,被匈奴左贤王的8万人包围,全军覆没,本人和手下一众将领,也做了匈奴人的俘虏。
和赵破奴一起被俘虏的人里,有一个缑王。他的舅舅,就是大名鼎鼎的浑邪王,在河西之战中,率众投降了汉朝。当时受降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霍去病。
按理说,缑王此次重返匈奴,是回了家乡。可是快20年了,他早已自认为自己是汉朝人,被俘虏之后,全身心想的是怎么回归汉朝。
就在苏武等人准备回归汉朝前夕,缑王和另一个被俘虏的汉人虞常结成联盟,决定绑架且鞮侯单于的母亲和妻子,戴罪立功,回汉朝去。
而这个虞常,和苏武出使队伍里一个叫做张胜的人有交情,为了提高成功率,就去请张胜助他们一臂之力。
于是,张胜给缑王和虞常等人,提供了许多财物上的支持。
缑王和虞常还没开始行动,队伍里就出现了告密的叛徒。
一番激战过后,缑王战死,虞常则被且鞮侯单于活捉,并严加审查,看还有谁牵扯其中。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张胜那里。
张胜知道,要是虞常把他供出来,事情就糟糕了。不仅他们这100余人的使团要被牵连,就连汉匈之间的关系,恐怕也要进一步恶化。
他赶紧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使团的领头人苏武。
苏武一听,兹事体大,他也没有办法。事情虽然不是他本人做的,可是发生在他的使团里,他这个领头人,也脱不了干系。
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对不起汉朝,太对不起派他出使的汉武帝了。迷茫之下,苏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自尽。
张胜和副使赶紧拦住了他。虞常还没有把张胜供出来,他们还没有走到绝路。
不过,指望虞常守口如瓶,显然靠不住。没过多久,虞常果然把和张胜的联系供了出来。
且鞮侯单于大怒,本想把汉使全部杀了,在身边人的劝阻下,改变了主意,打算招降他们。
第一个被叫过去受审的,就是苏武。然而,苏武却拒绝接受传唤。他昂然说道: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
说完,拔出刀来,刺向自己,血流满地。
被派来传唤苏武的卫律大惊之下,赶紧抱住苏武,让人去请大夫,把他抢救了回来。
经过这番变故,且鞮侯单于也很佩服苏武的气节,派人好好照看他,同时,更坚定了想要招降苏武的决心。
02、北海牧羊
苏武的伤势好转之后,且鞮侯单于再次派人劝降苏武。
为了逼苏武就范,匈奴人当着苏武的面,审讯张胜和虞常。负责审讯的卫律,先是杀了虞常,然后说:降者不杀。
说完,举刀看向张胜。面对死亡的威胁,张胜赶紧投降了。
卫律又举刀看向苏武,结果苏武动都不动。
卫律自然不是真心想要杀苏武,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你看,我也是汉朝投降过来的,有爵位,有财富,有漫山遍野的牛羊,手下有好几万人。你只要投降,就会和我一样富贵了。
苏武就像没听到一样。
卫律又说:你若投降,就是我的兄弟了。你若不降,今日恐怕就是你的死期。
苏武一听,反而对着卫律破口大骂:你不忠不义,枉为臣子。你若执意要杀我,令汉匈再次开战,匈奴的覆灭,就从我开始!
一番话,骂得卫律无话可说。
威逼利诱不成,且鞮侯单于又想出了新的办法。
他把苏武关在一个大窖里,断绝了他的饮食。当时正值严冬,大雪纷飞,单于心想,如果苏武不愿意投降,就饿死他,冻死他。
当时苏武穿的衣服,是用兽毛和兽皮制成。苏武就着冰冷的雪水,把衣服上的旃毛吞咽下去,用来充饥,顽强地活了下去。
就这样,很多天过去了,匈奴人看到没有食物的苏武,怎么也死不了,心里涌起了敬畏,认为这是一个神人,再也不敢杀他了。
不过,匈奴人也没让苏武好过。他们把苏武送到了北海(历史学家普遍认为,这就是如今的贝加尔湖),给了他一批公羊,告诉他,如果公羊能产奶,就让他回到汉朝。
匈奴人把苏武扔到北海之后,就让他自生自灭了,连食物都不给他供应。饥肠辘辘的苏武,只能靠挖掘野鼠储存的果实存活。
但是,即便知道公羊不可能产奶,归汉无期,那根象征着汉朝的节杖,也一直被他拿在手里。杖上装饰的节旄全都脱落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棒子,苏武也一日不曾离手。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年之后,终于迎来了转机。
一天,且鞮侯单于的弟弟於靬王来到北海打猎,遇到了苏武。苏武的生存技能很强,会编制打猎的王,还会矫正打猎的弓弩,帮了於靬王大忙。
大喜过望的於靬王,给了苏武一批衣服和食物,苏武的生活条件,终于得以改善。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过了3年多,於靬王就去世了。虽然於靬王临终前,又给了苏武一批牲畜和生活用品,能保苏武生活无忧,可是,一到冬天,苏武的牛羊就被偷走了,他再次一贫如洗。
偷盗苏武牛羊的人,汉书写作“丁令”。根据唐朝的文人考证,这个丁令,就此此前劝苏武投降的卫律。他这一举动,是想逼迫苏武屈服。
然而,多苦的日子,苏武都熬过来了。这点事,又怎么能让他投降呢?
匈奴单于见苏武跟一块磐石似的,坚定不移,又派了一个人过来,想要动摇苏武。
这个人,是匈奴的老朋友,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
李陵为被困匈奴近10年的苏武,带来了他家人在汉朝的悲惨遭遇——
苏武的大哥苏嘉,是汉武帝的奉车都尉,负责皇帝的车架。一次,他扶着车架下阶时,撞到了柱子,折断了车辕。苏嘉以“大不敬”的罪名,被逼自尽。
苏武的弟弟苏贤,被汉武帝派去追捕犯人,没抓到,只能自尽。
苏武的母亲,已经去世。
苏武的妻子,久等不到苏武,听说也已经改嫁。
苏武剩下的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李陵也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说到最后,李陵对苏武说:陛下如今喜怒无常,大臣经常无罪就要被灭族。你难道还打算效忠于这样的皇帝么?
苏武坚定地说:臣子侍奉君王,如同儿子侍奉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也是理所当然。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03、重返汉朝
一转眼,苏武在匈奴,待了整整19年。
期间,他听说汉武帝驾崩了,悲伤得吐血,每天泪流满面地吊唁汉武帝,坚持了好几个月。
汉武帝去世之后,汉昭帝登基,由于年纪太小,由霍光等人掌权。苏武的命运,终于也迎来了转机。
匈奴实在是打不过汉朝,再次向汉朝提出议和。又一批汉使来到了匈奴,想把苏武接回去。
匈奴单于却不想放人,谎称苏武已经去世了。
眼看苏武就要终老匈奴了,一个名叫常惠的人站了出来。
常惠是当年跟随苏武出使的使者之一,和苏武一起被扣留在了匈奴,19年来,也坚决不投降。
但是,由于他不出名,匈奴人对他的看管,远远不如苏武这么严。
常惠见汉使来到了匈奴,便想办法说服看守他的人,放他去见汉使,告诉汉使,苏武还活着,并把他们这些年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可是,匈奴人已经告诉汉朝,苏武去世了。汉使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质问匈奴人,以免引起汉匈交恶。
这要怎么办呢?
常惠想了一个办法,告诉汉使:你们就说,陛下在上林苑打猎的时候,射中了一支大雁,大雁的腿上,绑着一封帛书,帛书上写着,苏武还活着,人在北海。
匈奴人本来就很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一听了汉使的话,匈奴单于大惊失色,赶紧承认,苏武的确在北海,并承诺把苏武还给汉朝。
就这样,被扣留了19年的苏武,终于踏上了还乡之路。
此时,和他一起出使匈奴的100多人里,只剩下9个人和他一起归汉了。
04、风波再起
苏武回到汉朝之后,受到了英雄的待遇。
他19年来忠贞不屈,无论吃了多少苦,始终不肯投降匈奴,是汉朝忠臣的典型代表,被拜为典属国(负责外交),还被赏了不少钱财和田地。
让他惊喜的是,他在汉朝唯一的儿子,苏元,尚在人世。
想不到,就是这个儿子,差点让他不能善终。而他风光的身份,也为他招来不少麻烦。
苏武回到汉朝的时候,朝廷的局势非常复杂。汉昭帝年纪尚幼,掌权的,是以霍光为首的几个托孤大臣。
这几个托孤大臣,又分为两个小团体,霍光自成一派,而上官桀和桑弘羊,则和汉昭帝的哥哥刘旦联合在一起,想要扳倒霍光,废黜汉昭帝,迎立刘旦登基。
而上官桀和桑弘羊,都是苏武的老朋友。
史书没有记载,苏武在他们的斗争之中,站在哪一边,但是他的儿子苏元,却坚决地跟随上官桀。
刘旦也经常利用苏武的名头来打击霍光,说霍光徇私枉法,以至于苏武功劳这么大,官职却比无功的霍光心腹小得多。
后来,上官桀和刘旦等人造反失败,被全部诛杀。苏武的儿子苏元,也一同被杀。
苏武被儿子牵连,加上和上官桀等人有交情,加上刘旦又经常那他当枪攻击霍光,多重作用之下,有人上书请求逮捕苏武问罪。
还好,霍光念苏武劳苦功高,没有迁怒到苏武身上,只是把他免了官。
此时的苏武,少说也有60岁了。在汉朝,这已经属于高寿,也许他的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不到,苏武的命运,依然能迎来转机。
虽然被免官,但是苏武的影响力居然巨大,后来又在汉宣帝继位的过程中做出了贡献。
具体是什么贡献,史书上没说,但是汉宣帝因此对苏武大加赏赐,封他做了关内侯。
后来,汉宣帝从将军张安世那里听到了苏武在匈奴被扣留19年,依然坚贞不屈的故事,对苏武更加佩服,不仅恢复了他的官职,还对他十分尊敬,经常召见他。
苏武年事已高,在汉朝唯一的儿子又被杀,汉宣帝十分同情他,就问身边的人:苏武在匈奴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儿子呢?
苏武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通过汉宣帝的岳父许广汉告诉汉宣帝:他在匈奴的时候,的确娶过妻子,生下了一个叫做苏通国的男孩。如今这个孩子还被留在匈奴。
汉宣帝一听,立刻派人给匈奴送上金银和丝绸,把这个孩子赎了回来,并让他当了官。
苏武的晚年生活,总算有了着落。
最后,苏武活到了80多岁,才高寿而终。
公元前51年,汉宣帝命人画了11个功臣的画像,挂在麒麟阁里,史称“麒麟阁十一功臣”,苏武便名列其中。
05、写在最后
苏武这样一个功臣,英雄的象征,居然在千辛万苦回到汉朝之后,被卷进政治风波,差点不能善终。
所幸,当时掌权的霍光,并没有忘记苏武的劳苦功高,特地对苏武网开一面,这才有了苏武后来的高寿善终。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是在两千多年前的汉朝,苏武坚贞不屈的精神,也打动了无数人。
“十九年长傲雪欺霜,孤对羝羊栖北海;数千里外由夷归汉,喜将异类服中原。”这是苏武纪念馆的题词,也是苏武一生的写照。
正是无数像他这样的人,撑起了华夏的脊梁。
你觉得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