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讲的题目就是复杂科学和生物战争。而这个复杂科学的奠基人是我的老师普里戈金。他在1996 年出版的最后一本书叫《确定性的终结》,就是这本书。代表了一种全新的科学的思维,和我们今天要讨论的生物战非常有关系。所以我今天来讨论把全世界都搞得人心惶惶的新冠病毒,现在已经演变成一个全世界的生物战争了,究竟应该怎么对付。我讲几条最关键的想法和大家分享。
第一条,就是要纠正我们国内从严复翻译达尔文的演化论,翻译成进化论,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这里面有个什么问题呢,就在于不懂得演化是双向的。我们现在一般讲进化,无非讲人能够站起来,大脑就发达了。但是你想想看,你大脑发达了以后,身体的其他部分的功能就退化,对不对?我们大脑要散热,所以我们身上的原来很厚的毛皮就褪掉了,你就不能御寒,而且小孩发育成长的速度大大降低,你不像其他的哺乳动物,小象也好,小马也好,生下来一会儿就能够自己活动了,人类的小孩成长期就越来越长。所以要给大家纠正的第一条错误,就是演化是双向的,大脑进化的同时,身体的其他各个部门的功能是退化的。所以严复把中国古代的思想,就是胜者王侯败者贼,拿来理解达尔文的演化论,以为是优胜劣败,这是不对的,为什么呢,优不一定胜。所以先纠正大家第一个错误,就是演化同时是一部分器官的进化,其他部分的退化。这是第一条经验。
第二条,那就是我们的贡献了。我们的贡献是什么?我们在研究生态系统的时候,发现复杂性和稳定性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矛盾。所以启蒙运动的时候,给了大家一个乐观主义的理想,认为社会发展永远是进步的,科学永远是正面的,现在看起来错了,科学也好,市场也好,金融也好,货币也好,都是双刃剑,它既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毁灭人类,甚至毁灭地球。所以这个发现是我们做的。理解了我们这个发现,才能明白,为什么毛泽东领导的落后的农民游击战争,可以打败马克思认为是先进的生产力,西方用科学技术武装起来的现代化的军队。你在启蒙运动时代的进步的理论是没法理解的。而启蒙运动的理论,根据的是什么呢?实际上根据的是牛顿力学的成功,那是一种机械论的观点,就是如果你这个轨道是可以完全预测的话,那我们现在把人送到宇宙太空去,甚至送到月球上去,就可以相当精准地计算。为什么?因为牛顿力学是经过严格考验的,相对论也是经过严格考验的,哪怕就是应用到生物钟来计时,量子力学也经过严格考验的,这都是可以预测的确定性。但是碰到生物的演化,生命的演化,这些理论就都不成立了。为什么?我要给大家一个最重要的结论,就是生物演化的多样性,和物理学、化学规律它的确定性的理论,是完全不同的两类的科学。所以要用启蒙时代的进步的观念来对付生物战是肯定的要吃大亏的。
总结下来的,就是演化论不等于进化论,演化同时是部分器官主要是大脑的进化,但是其他器官的退化,在抵抗自然灾害的时候和战争的时候,实际上的越复杂的系统,实际上是越脆弱的。
生物战争非常复杂,比我们送人到太空里去不知道的问题还要多。所以可以确定性地来计算,精准地管理,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现在的经验就只能是鼓励分工高度严密的不同学科的专家,不同学派的看法,让他们公开争鸣,然后从他们的论据里面来确定什么呢,来确定这个误差的范围,就是说病毒变化最坏的可能性会怎么样,最好的可能性会怎么样,你怎么知道,你只能看不同的经验,不同分科的专家,他们争辩的过程里面,你才能确定这个误差。
我看国内前一阵的舆论战,很多人就要求科学的试错的过程是前后一致的,那你就不可能试错了。我打仗的时候也是一样,我正面攻不上去,我就从侧面攻,侧面攻不上去,我从背后爬上去。你总不能说前面试验过的都是白做的。所以你要一定要允许科学家犯错误,能够改变试错,起码他试错的经验比你一个新手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从头乱试,代价要低得多了,是吧?所以这一点上,我赞成我在北大比较熟悉的饶毅,他批评有些预测可能太乐观了,但是我也认为他也应该让做疫情防控的专家表达他自己的看法。而其他的旁观者,如果从利益、动机,什么道德来质问这科学论据的是否可以相信,这种办法对中国也好,对全世界也好,来对付病毒实际上非常不利的。
展开全文
在这点上,我觉得我们特别要学毛泽东,怎么能从敌人的情报里面获得有用的信息。大家记得中央红军长征的时候,到底到哪儿去落脚,实际上是不知道的。因为当时红军也没有先进的通讯的设备,更不可能有现在的所谓北斗卫星什么,但毛泽东到一个地方怎么样,就收集国民党的报纸,从国民党的虚假宣传里面说??又打胜仗了,发现什么呢,诶,竟然发现陕北还有一支红军还在那里战斗,然后决定中央红军就向陕北红军转移。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就是你要从对手甚至敌人那里的情报里面来得到自己有用的信息。
在这点上,我们中国当年做原子弹的科学家,人才哪里培养?你不可能小农经济能够知道怎么打核战争,对不对?所以当年的中国最早的核研究的人才,一部分是欧洲培养的,有社会主义思想的约里奥居里,给钱三强提的这个建议。但是另外还有一些人呢,就是到了美国训练自己人的核武器,以为国民党派去的是他们的盟友。但是科学家学了以后,哈,转而投奔解放区来。所以这样的历史,我觉得对我们今天中国的老百姓也好,领导也好,如何学习美国当年成功的经验?什么经验?就不是像希特勒一样,把科学家都赶到对方那里去,而是世界各国的人才,包括敌国的人才都可以用。当然,如果你对他有怀疑,你安全部门可以对他进行监控,但他做的科学研究的结果,你是可以利用的。
科学发明,它是一个发散的过程,不是一个收敛的过程,很多结果是意想不到的。譬如这一次做核酸检测,最重要的测量手段,是一个得了诺贝尔化学奖的美国化学家莫里斯发明的。但莫里斯这个人,如果你要查他的道德,照儒家的要求,这个人就很不靠谱,他自己是吸毒的,很多时候有幻觉,但是他的幻觉里面偶然发现了 PCR 这样一种可以快速检测核酸的放大的方法,造福了全世界。所以在这点上,我想我们中国文化,要改变儒家的,以道德来判断一切的这样一个标准。因为拿这个标准来打科技战争,尤其打生物战争,你肯定是打不赢的。
所以知彼知己,纵横天下。我给大家的一个劝告,就是中国要打赢生物战争,要学毛泽东的经验,从对手那里面来发现对自己用的信息,也要学美国的经验,即使敌国的科学人才,也要为自己所用,然后才有可能打赢科技战和生物战。好,知彼知己,纵横天下。我们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