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澜壮阔的朝鲜战争中,中朝军队与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进行了激烈地搏杀,战局跌宕起伏,期间经历了数次惊心动魄地转折,砥平里之战就是其中之一。
砥平里战役的过程和意义早已广为人知,李奇微直接给美军第2师第23团团长佛里曼上校下令,命他死守砥平里,成为发生这次转折的关键之举。李奇微之所以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当然是因为他看到了砥平里这个支点在战役中的意义所在,如果失守,将导致战线破裂,如果守住了,则可以对志愿军发动反攻。
然而,弗里曼上校对守住砥平里并没有把握,他请求撤退,美军东线指挥官,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亲自飞到砥平里,与佛里曼上校分析形势,最后他同意第23团撤退。可是就在弗里曼上校准备撤退时,李奇微却突然给他下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死守砥平里,不得后退一步!李奇微凭什么认定美军第23团可以守住砥平里,他的信心来自哪里?要知道,他在1951年1月1日给撤退中的美军第24师下达的停止撤退坚守阵地的命令就没有得到切实执行,面对美军低落的士气,李奇微自己也说:“我们要清楚地看到,建立起所需要的斗志,还要有很长一段的过程。”可是仅仅过了一个月,李奇微就敢于让第23团去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志愿军入朝以后,对联合国军实施了三次连续打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沉重,包括美军在内的联合国军被打得晕头转向,士气已经濒临崩溃,连一贯狂傲的麦克阿瑟都失去了信心,居然丧心病狂地提出了用核爆形成辐射带来阻挡志愿军进攻的恶招,如果不是被打急眼了,他怎么会想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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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美军虽然占据火力和机动力的绝对优势,却已是惊弓之鸟,不敢直面志愿军的兵锋,一旦遭到穿插包围,就拼命突围逃跑,结果在撤退途中遭到重大杀伤。李奇微上任后,展开“霹雳行动”,对志愿军发动反攻,但志愿军以攻对攻,在东线发起横城反击战,联合国军东线全面后撤,只剩砥平里一个突出点,按之前的经验,防守砥平里的美军第23团大概率会重演过去的悲剧:被包围,然后突围,在后撤途中被潮水般追来的志愿军穿插分割,遭到重创甚至被歼灭。
与动不动就“玉碎”的日军不同,美军指挥官一般不会在战斗中失去理智,强令部下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李奇微这次却强调:“我军无论如何要确保砥平里,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他还严厉警告弗里曼:“你要是撤出砥平里,我就先撤了你!”可见其决心之坚定。
李奇微是1950年12月26日到达朝鲜接任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职务的,他通过侦查和调研,发现了志愿军火力不足、攻坚能力薄弱、通讯协同能力不强、持续作战能力差等弱点,因而在1951年1月25日发起“霹雳作战”,指挥联合国军转入反攻。但是李奇微对志愿军实力的判断,只是一般性的,并不能据此预料每一次战斗的结果,就如一位足球教练虽然对两支足球队的实力强弱有所判断,却不能因此知道某一场比赛的胜负,弱队战胜强队的可能性完全存在。就砥平里而言,美军第23团虽然火力远胜志愿军,但在战术素养极高的志愿军优势兵力攻击下,就一定能守住吗?然而李奇微却下令死守,他之所以会下这样的命令,应该是从砥平里战役之前半个月的一次战斗中,看到了希望,并因此下定坚守砥平里这一决心的。这次战斗发生在1951年2月1日到2日,美军称之为“双子隧道战斗”,美军第23团正是这次战斗的实施者,这次战斗的过程与结局,与砥平里之战非常相似,几乎是一次预演,有些自媒体关于砥平里作战的许多细节描述,其实并没有发生在砥平里,而是来自于这场战斗。
美国著名作家约翰·托兰在其巨著《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中详细叙述了这次战斗。约翰·托兰的历史著作,因调查研究深入充分,所以很受史学界尊重,所以,他对这场战斗的描述,可信度是比较高的。
“霹雳行动”发起后,联合国军占领了通往汉城的要地水原。1951年1月29日夜间,一支志愿军部队抢占了原州西面的两处铁路隧道,这里是一个战略要冲。为了保持通往原州的道路畅通,弗里曼上校奉命率领23团前去夺取隧道,法国营被配属给他当先锋。
当第二天傍晚,23团赶到那里时,却没有发现一个志愿军,弗里曼上校感到不妙,觉得落入了志愿军设下的圈套。他的判断是对的,他们已经进入了志愿军第125师的伏击圈,志愿军将在夜幕降临后发起攻击并消灭他们。弗里曼知道他和部下将度过一个地狱般的黑夜,于是他急忙下令构筑工事,准备抵抗志愿军的进攻。
弗里曼脾气暴躁,经常对下属声色俱厉,士兵们都很害怕他,但是他的副官弗兰克·梅扎尔却说他内心是个“和善、文雅、热心的人,是个卓越的指挥官……”
当天夜里,弗里曼就让法国人领教了他的暴脾气,他严厉训斥了法国营的营长拉尔夫·蒙特克莱尔中校,因为法国人在黑暗中点火取暖。
蒙特克莱尔中校时年59岁,本是法军中将,由于法军只有一个营加入联合国军,蒙特克莱尔为了去朝鲜指挥这个营,自降了军衔。
面对弗里曼的斥责,蒙特克莱尔解释说他们只是点了一些小火堆,天亮时会熄灭的。弗里曼一听大怒,他毫不留情地电话里吼道:“我不管他是大火小火,统统给我拿掉,他X的,现在就办!你们已经向100英里内的每个共军暴露了目标!”
被羞辱了的蒙特克莱尔非常尴尬,但他沉默一会儿后,还是服从了命令。
2月1日凌晨4点30分,志愿军向美军L连和法军的结合部发起猛攻,美军用大炮和机枪组成的炙烈火力拼命抵挡,双方激战一轮后,志愿军退回,重新组织攻势。
清晨6点,志愿军再次攻击,这次攻击的重点转向法军坚守的整个区域中心453高地。美军用重炮和迫击炮猛轰,为了发扬火力,弗里曼还命令坦克后退几千码当大炮用。志愿军不顾牺牲,攻势一波接一波,汹涌而来,眼看志愿军已经占据上风,如果453高地被夺占,美法军队将面临灭顶之灾。这时,蒙特克莱尔命令法军上刺刀,实施反突击,双方经过激烈地白刃战后,法军守住了战线。
这时天已经亮了,但是天气阴沉,美军飞机无法对地面进行攻击,志愿军也没有再攻击453高地,转而进攻453高地北侧,法军两个连的结合处,一时间,那里的战况非常惨烈,就在法国人快支持不住时,美军23团的坦克连带着9辆汽车赶到,法军最危险的阵地上得到了美军一个排的增援,勉强挡住了志愿军。接着,战斗转移到东面美军3营的阵地。战至中午,法军3连被志愿军赶出阵地,美军L连侧翼暴露,也无法支撑了,山头被终于被志愿军攻占。占领了高地的志愿军马上用机枪朝美军营地猛烈扫射,美军指挥部和救护站以及其中的车辆全部被摧毁。法军数次反击,试图夺回高地,但都死伤惨重,铩羽而归,而弗里德曼此时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可以增援法军了,眼看美军的防线即将崩溃。这时,强悍的装备再次拯救了他们,弗里曼调集两辆坦克和一辆双管40毫米高炮,以及其他所有还能使用的火炮,拼命朝志愿军阵地倾泻火力。法军中的外籍军团老兵也显出亡命徒本色,他们扔掉钢盔,脖子上系上红布条,然后端起刺刀,高喊着“加梅绒”,冲向志愿军阵地。
“加梅绒”是外籍军团在墨西哥守卫一个叫“加梅绒”的村庄时的战斗口号,那次他们战斗至最后一人,这次,他们又准备这么干了。在美军凶猛火力的荼毒和法军的亡命突击下,志愿军减员严重,被迫退出高地。
然而,联合国军还没来得及喘息,志愿军的新一波攻势马上就来了,下午两点,法军第2连阵地失守,高地另一侧的美军I连一个排只剩12个人,一番激战后,志愿军又夺取了L连和I连之间的高地,再次用机枪猛烈扫射美军营地,美军和法军伤亡越来越重,到下午三点,弗里曼上校已经绝望了。但就在这时,天气帮他们的忙,佛里曼后来在报告中说:“接着就像是一场好莱坞式的战斗,太阳破云而出!”
天气的好转,使弗里曼得到了空中支援,四架海盗式攻击机飞临被鲜血染红的战场,由于双方部队搅在一起,美军飞机盘旋了四次才分清敌我,随后,这些海盗飞机朝志愿军阵地投掷了被称为“野菊切割机”的500磅炸弹和被称为“大脑袋”的火箭弹,还用50毫米机枪朝志愿军散兵线猛烈扫射。在光秃秃的山脊上,志愿军战士毫无遮挡,像“暴风雨中的草木”纷纷倒下,却仍死战不退。但是经过24轮空袭后,高地上的志愿军伤亡严重,弗里曼的美军23团和法军也在坦克掩护下发动反击,志愿军再次被迫退出高地。
本来,志愿军会退到山丘后面的隐蔽处,重新集结,并组织新一轮攻势,但美军侦察机跟踪而来,发现了这个隐蔽处,并引导美军炮群集中火力朝这里轰击,这使志愿军失去了进攻集结地,从而被迫转移,结束了这次战斗。美国方面估计,此战志愿军伤亡在3600人左右。
从约翰·托兰的叙述中可以发现,美军和法军如果没有强大的地面火力优势和强有力的空战支援,根本不可能战胜志愿军,而且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只要没有了空中支援,即使地面火力占了绝对优势,美军第23团和法军也将被志愿军重创或消灭,没有机会在半个月后到砥平里再次与志愿军大战。
美国方面本来没有想到这次战斗会获胜,约翰·托兰说,此战后,“华盛顿的低落情绪……由于弗里曼在中央战线两个隧道的意外胜利而昂扬起来。”可见这次战斗对美国人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士气也因此受到鼓舞,老谋深算的李奇微当然也会从这一战中看出一些端倪,对中美两军各自的长短优劣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这应该就是他在半个月后敢于下令死守砥平里的主要信心来源。
这次战斗对美军第23团和弗里曼上校本人也非常重要,后来他在砥平里收拾行装准备撤退时,突然收到了李奇微要他死守阵地,不准后退一步的命令,这对他和23团来说都是一个沉重打击,这本来很可能导致士气低落甚至士兵情绪失控。然而,弗里曼虽然很不情愿,却仍然默默服从了这个看起来极其蛮横的命令,他的士兵们也保持了士气,相信弗里曼团长会带他们渡过难关,他们说:“嗨,那老头会使我们脱险的!”
佛里曼之所以坚决执行了李奇微的命令,他的士兵也能对他抱有信心,就是因为经过与志愿军的隧道争夺战后,他虽然没有守住砥平里的把握,但是他至少已经知道,在强大空地火力支持下,只要敢于作战,是有可能击退志愿军的。
如今有些自媒体把李奇微捧得很高,称赞他发现了志愿军“月圆攻势”的弱点,发明了磁吸战术,尤其是在砥平里的那道死守命令,一举扭转了朝鲜战局。其实李奇微虽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但也不是战神,从约翰·托兰的叙述来分析,李奇微坚守砥平里的决心很可能只是出于偶然,如果1951年2月1日下午三点以后,天气没有“好莱坞式”地突然放晴,美军飞机无法起飞,弗里曼的第23团和法国营已经被志愿军击溃,甚至是被歼灭了,哪里会有一场意外的胜利?李奇微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产生让一支孤军去坚守一个突出部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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