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4 09:51 | 浙江24小时客户端
一
歌德曾满怀敬意，把历史称为“上帝的神秘作坊”。
在那深邃而漫长的时空中，有一些人宛若星辰，推动着人类文明的前行。
公元907年是个时间节点。那个出生丑陋差点被父亲沉井的钱镠，在那一年成为光芒万丈的盖世英雄，建吴越国，定都杭州。
钱镠三代出了五位国君，保得吴越成为乱世中唯一一方太平。
而钱氏一族枝繁叶茂、书香绵延，在之后的千年里俊杰辈出。
有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的历代士族；有学贯东西的盛世名儒钱陈群、钱基博、钱钟书、钱玄同、钱穆等，中国科技界“三钱”（钱学森、钱三强、钱伟长），还有我国杰出的外交家钱其琛，著名女水利专家钱正英等等。溯昔抚今，“千年名门望族，两浙第一世家”的钱氏，群星闪耀。
我们依稀听见黄口小童摇头吟诵《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话说，人口不多的钱姓为何能排名第二？
（图：雪天钱镠像。西湖景区湖滨管理处提供）
二
时间往前倒拨1000年。唐宋之间，在中国的历史上有过一个五代十国的奇局。其中，在今浙江、上海以及江苏东南和福建东北隅，是吴越国。
五代十国群雄割据，中原地区，民不聊生，但是吴越国境内，则是一番少有的太平景象。
这一切得益于唐末宣宗大中六年（公元852年）生于临安的一个男孩——钱镠。
钱镠7岁修文，16岁就开始贩盐挑米行走乱世。他一身武艺，据说别人一担挑100斤，他能挑200斤，夜行晓住、绕城闯山。
公元907年，钱镠被封为吴越王，都城杭州，颇有远见的他实行了一套“保境安民”的政策。
在“53年间，易五姓（梁、唐、晋、汉、周）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者不过十余岁，甚至三、四岁而亡”的五代十国乱世里，钱镠三代五王保得吴越国民众有幸过了72年“不被干戈，富完安乐”的日子。有人讲，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钱镠是奠基人。
《百家姓》编撰于北宋年间，赵是皇室之姓，孙是太后之姓，李是皇后之姓，而吴越钱氏主动放弃自己的王位，纳土归宋，成为我国历史上实现和平统一第一人，正是因了这份特殊的功劳，钱姓被排位第二。
三
史料载，钱镠有妻室6房，33个儿子。他的儿子们，被父亲纷纷派往江浙各州做官，钱氏家族就这样繁衍开来。据钱文选于民国十三年（1924年）编撰的《钱氏家乘》记载，在国内有迹可循的钱氏宗脉有100多支。
到了近现代，钱家人才更现“井喷”现象，坊间有人编成绕口令“一诺奖、二外交家、三科学家、四国学大师、五全国政协副主席、十八两院院士”。
这是钱家俊杰的历史殿堂。
风华绝代的钱钟书站在美国的讲台上，其英语口才惊艳四座。一位哈佛学者说，他从未听到过如此漂亮的英语，算来算去似乎只有哈佛的一位语言学教授的英语水平才能与钱钟书媲美。
钱钟书精通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拉丁文、西班牙文；对古典和现代文学、哲学、心理学以及各种新兴的人文学科都有很高的造诣和精辟的理解。他对中西方文化的精通和驾驭力，在当代学林高居峰巅，少有人能企及。
更让人吃惊的是去过钱钟书家的人，发现钱家不仅家居陈设寒素，连所谓的书架也不过是四块木板加一些红砖搭起来。书在哪里？少有书。莫非这就是犹太人传说的“把知识的财富装进脑子里”，与钱钟书同时代的大家常常谈论钱钟书“照相机式”的记忆。
中国科技界有著名的“三钱”——“中国航天之父”“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中国近代力学之父”钱伟长、“中国原子弹之父”钱三强，都是钱王后人。
1955年，在美国待了20年的钱学森冲破重重阻碍终得回国。次年，面对百余新中国大学毕业生，钱学森正式开授《导弹概论》；1964年，中国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1970年，中国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1980年，中国发射了第一枚远程运载火箭。钱学森的功绩曾被评价为：如果他当年不毅然回国，我国的“两弹一星”起码要迟20年才能上天，如果是那样，我国就不可能有今天那么强盛。
上世纪90年代，中国有一个睿智犀利态度强硬的外交部长，他叫钱其琛。
钱其琛在我国财力并不雄厚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着大国外交家柔中有刚的灵活策略。他所经历和处理的“中苏关系正常化”、“飞往巴格达”、“东京的葬礼外交”、“通往汉城”、“从苏联到俄罗斯”、“港澳回归”等十大外交事件，徐徐展开了惊心动魄绚丽多彩的外交画卷，充分展示了他的外交才华。
（图：钱王祠。西湖景区湖滨管理处提供）
四
中国“力学之父”钱伟长人到暮年，他越来越想“家”了。
1990年5月9日，钱伟长携夫人孔祥瑛女士来到临安，寻根问祖，他是著名钱王后裔中主动寻根问祖的第一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五次到临安，游过青山湖登过天目山，还为新落成的钱王陵园题额。
在他的带领和影响下，钱其琛、钱正英、钱冠林（曾任海关总署署长）、钱树根、钱国梁（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钱敏（第四机械工业部原党组书记、部长）、钱李仁（曾任人民日报社社长）、钱七虎（中国工程院院士）、钱兴中（曾任温州市市长）等著名钱王后裔均先后回临安认宗祭祖。
1992年5月15日，临安成立钱镠研究会（同步成立钱氏联谊会上海联络处）。
名家寻祖，研究会成立，使得临安乃至全国掀起了一股钱王热。
钱伟长每次到临安，都会自言自语“我回来了”，每次离开，他又总会说一句“我还会再来”。
2007年，95岁高龄的钱伟长坐着轮椅最后一次进入钱王陵，当时他已经口齿不清，但依然满目留恋。2010年7月，一代物理学家、教育学家画上了他人生完美的句号，享年98岁。
现在的每年清明节，逾千钱氏后裔从全国各地奔赴临安，参加钱武肃王的祭祀大典，撞钟击鼓诵读家训。
（钱江晚报资料照片）
五
家族是什么？一种氛围，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古文学家、教育家钱基博是钱钟书父亲，新文化运动的先驱钱玄同是钱三强的父亲，钱穆的儿子是著名国学大师钱逊……还有2008年荣获诺贝尔化学奖的美籍华裔科学家钱永健是杭州钱家钱学榘的儿子。
而钱学榘则是出色的空气动力学专家，担任过美国波音公司总工程师，跟钱学森同一个祖父。钱永健的哥哥钱永佑是神经生物学家，曾任斯坦福大学生理系主任，兄弟俩都在十几年前成为美国科学院院士。
2019年1月8日，中国2018年度国家科学技术奖在北京揭晓并颁奖。获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有两人，其中之一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工程大学钱七虎院士。
同脉同族，兄弟并驾齐驱，祖孙后浪推前浪，还有一门多院士，以这样一种人才迭出的方式笑傲千年的，似乎只有钱氏。
密码是什么？
著名学者钱文忠答“基因”。这个基因不是别的，正是《钱氏家训》，“子孙虽愚，诗书须读”，“富贵提携宗族，置义塾与公田”，“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字字珠玑句句箴言，传诵不息，世代绍续。
（原标题《两浙第一世家》，原作者 肖菁 陶福贤。编辑 梁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