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是个直男,在他的《西游记》里,女妖精没几个善终的,包括明清时在文学圈最出名的狐狸精,在吴承恩笔下就是一个“死”。
其实,狐狸精在很早以前并非贬义词。
《山海经》就记录了九尾狐的传说,还说狐狸一族建立了一个国家——青丘国。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山海经·南山经》
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山海经·海外东经》
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山海经·大荒东经》
尽管《山海经》记载九尾狐“能食人”,但注释《山海经》的东晋学者郭璞却写道:“太平则出而为瑞”。
在《尚书·皋陶谟》和《楚辞·天问》上,还记载了大禹娶九尾狐所化的涂山氏女娇为妻的故事。由此还流传一首《涂山歌》: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寥寥千年,只待惘惘。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与君相拥,地久天长。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
大概意思就是说大禹在涂山看到了九尾白狐,这是一个祥瑞的征兆,象征着子孙繁盛,国家兴旺,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是上苍赐予大禹的佳缘。
——现在很火的国漫《狐妖小红娘》的主人公姓涂山就是这么来的。
直到汉朝,狐狸还是瑞兽的象征。有“王者不倾于色,则九尾狐至”;“白狐,王者仁智则至”;“德至鸟兽,则狐九尾”等说法。
在汉代石刻画像砖上,九尾狐常与白兔、蟾蜍、三足乌并列于西王母座旁,属于四瑞之一。
还有人总结说狐狸有三德:毛色柔和,符合中庸之道;身材前小后大,符合尊卑秩序;死的时候头朝自己的洞穴,是不忘根本。
东晋时,还是那位注释《山海经》的郭璞,他写了本《玄中记》,专门解释了狐狸精的由来:
“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
同样是东晋学者王嘉,在他的《名山记》里也记了一笔:
“狐者,先古之淫妇也,其名曰阿紫,化而为狐。故其怪多自称阿紫”。
从此,狐狸精就跟迷惑人的美女扯到一块去了。
到了唐朝,骆宾王写了份《讨武曌檄》,里面有句著名的“掩袂攻谗,狐媚偏能惑主”,就把狐狸精=妖艳J货这个逻辑关系敲死了。
连白居易这种同情杨贵妃的大诗人,也把“能丧人家覆人国”的妲己和周幽王的妃子褒姒比作狐妖。
宋朝崇尚礼教,“存天理,灭人欲”,对于能迷惑人的狐狸精更是口诛笔伐。别说女人中的“狐媚子”,就连迎合皇帝的大臣,也会被比作“九尾狐”。
《儒林公议》记载:北宋时期大臣、文学家陈彭年受宋真宗青睐,当时就有人说他是“九尾狐”,“言其才可谓国祥,而媚惑多岐也”。
这种对狐狸精的种族歧视一直延续到后世,所以有些人看《西游记》,看到压龙山九尾狐有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送的“幌金绳”(太上老君的腰带),就忍不住浮想联翩,编出一段太上老君的绯闻来。(关于这个的辟谣请看拙文《荒谬!太上老君和九尾狐有绯闻?还有私生子?这才是更合理的推测》)
当然,对于狐狸精描写得最为精彩的还是《聊斋志异》,只不过一笑现在主要说《西游记》,就不对《聊斋》展开来说了,反正“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说什么聊斋?”
至于《三生三世》中的白浅、凤九,又或是《青丘狐传说》中的陶恒、涂山红红等,都是借用了古代狐狸精的传说编出来的新故事。
同为东亚文化圈,越南、日本和朝鲜半岛也受中国的影响,有不少狐狸精的传说。
越南编年体通史《大越史记全书》中就记载了越南民族英雄阮龙全杀死九尾狐的传说——要知道《大越史记全书》可是越南最重要的史书,官方修的正史,类似咱们的《资治通鉴》,九尾狐也能“乱入”,可见影响之大。
日本最出名的狐狸精就是平安时代末期,白面金毛九尾狐变化成绝世美女九尾狐玉藻前。玉藻前被称为日本第一才女,因迷惑天皇被阴阳师击杀。她死后尸体还化为了日本国宝“杀生石”。今年3月,“杀生石”发生了莫名的开裂情况,引起了日本民众的恐慌。
韩国在前些年拍了部《我女友是九尾狐》,也是轰动一时,只是女主颜值有些配不上人设。还有部《九尾狐传》,今年要拍续集了,这是娱乐新闻咱就不细说了。只不过韩国人又说“九尾狐在韩国是元祖”——连这个都要抢吗?
最后说下,狐狸国青丘位于如今山东菏泽市以西,此地至今仍有青丘堌堆遗址和青丘寺存在,韩国人要过来认一下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