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唐朝开国公进行一番普查,就会发现至少有十位曾经在瓦岗军工作过:凌烟阁中的郑国公魏征、郧国公张亮、卢国公程咬金、英国公李勣、胡国公秦琼,都可以算是瓦岗英雄,没有进入凌烟阁的大唐邢国公李密、剡国公罗士信、彭国公王君廓、琅琊郡公牛进达(小说中叫尤俊达)、濮阳郡公吴黑闼(不是刘黑闼),在历史上也确有其人。
投唐之后没有受封国公郡公的瓦岗英雄,还有王伯当、贾润普,至于屈突通、屈突盖、侯君集、史大奈,都不曾从军瓦岗,说他们是瓦岗之敌,或许还能找到历史依据:屈突兄弟是隋朝高级将领,潞国公侯君集是秦王府车骑将军,突厥特勒史大奈跟随李渊晋阳起兵,都比秦琼程咬金的资格老。
最终也没有或没来及归顺唐朝的瓦岗英雄,还有单雄信、刘黑闼、裴行俨(小说中叫裴元庆),这样算起来,“隋唐英雄半数出瓦岗,这句话还真没有太夸张。
“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事实上瓦岗英雄们并没有焚香结拜,也不可能结拜,他们也是分成了好几个小集团。
大隋建节尉秦琼、齐郡通守张须陀爱将罗士信、隋朝河南道讨捕大使裴仁基之子裴行俨、东阿县县令女婿兼民团司令程知节是一伙(瓦岗内马军四骠骑),牛进达、吴黑闼是他们小弟(跟秦程一起阵前投唐)。
李勣和单雄信都是翟让的江湖兄弟并共创瓦岗军,就跟梁山上的托塔天王晁盖和林冲、阮氏三雄一样,张亮是李勣的跟班儿。
李密和王伯当有师生之谊,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贾润普追随李密一段时间,看他反复无常,就隐居遁世了。
群盗出身的刘黑闼、王君廓都不受李密待见,他们一个投奔了窦建德,一个归顺了大唐(刘黑闼擒斩罗士信后被李建成诛杀,王君廓后来在叛逃突厥的路上被野人杀死)。
以上所说的这十五条瓦岗好汉,在《旧唐书》、《新唐书》中均有记载,但他们谁的武功最高,是很难下结论的:李世民打不过单雄信,单雄信打不过尉迟敬德,尉迟敬德打不过秦琼,秦琼没有罗士信勇猛,程咬金没有跟他们打过架,但却能在万马军中救出身负重伤的裴行俨,这位善用马槊的猛将,也是不可小觑。
正史很少记载某位名将的武功,两唐书却分别记载了罗士信、秦琼、单雄信、程咬金在战场上的光辉战绩,综合算起来,这十五条瓦岗好汉的武功排名,应该是罗士信第一,秦琼第二,单雄信、程咬金、裴行俨谁都有可能位列第三。
新旧两唐书记载了秦琼等人的超强战力,也记载了他们的云天之义:秦琼程咬金不离不弃共进退,单雄信为了照顾李勣的情面,放弃了刺杀李世民的盖世奇功,王伯当在李密自寻死路的时候“不以存亡易心”。
秦琼的大义,主要表现于没有像尉迟敬德那样对李渊的二子十孙痛下杀手,李密的义气表现在要拿全部战功官爵换取单雄信活命,求情不成,割肉食友并抚养其妻小。
单通单雄信这个人,在历史上争议比较大:某些朝代的戏曲将其塑造成了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的小人,有些小说又把他描写成了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类似隋唐武林盟主,在义气方面,可与秦琼并驾齐驱。
细看隋唐正史,我们就会发现单雄信不但很讲义气,而且颇有豫让之风:豫让为了替主公智瑶报仇,毁容变声,单雄信为了替翟让报仇,也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在《旧唐书·卷五十三·列传第三》和《新唐书·卷八十四·列传第九》中都有关于单雄信的记载:“单雄信者,曹州人也。翟让与之友善。”
为了夺取瓦岗军头把交椅,李密杀害了翟让、砍伤了李勣(当时叫徐世勣),单雄信自知反抗无用,为了留下有用之身替翟让报仇,只好假意向李密屈服。
蛰伏在瓦岗军中的单雄信终于等来了机会:王世充奇袭瓦岗,单雄信反戈一击,把李密有生力量全部歼灭——瓦岗始于翟让,毁于单雄信,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须陀死于瓦岗军埋伏,秦琼罗士信程咬金并没有替他报仇,是指因为他们知道瓦岗军比隋军更得民心,单雄信替翟让报仇不惜毁掉瓦岗军,这就是有原则之义与无原则之义的区别。
单雄信的无原则之义,还体现在他对李世民和李勣的态度上:“秦王围东都,雄信拒战,枪几及王,徐世勣呵之曰:‘秦王也!’遂退。”
在单雄信眼中,只有兄弟情义大于天:此生惟愿与兄弟同生共死,功名利禄天下苍生与我有何相干?
单雄信是无原则的义气,王伯当则是无原则的忠心。王伯当投唐后受封左武卫大将军,李密准备出逃,王伯当马上抛弃了当时比秦琼程咬金都高的军衔(当时秦程分别是李世民麾下马军总管和左一马军总管),义无反顾地跟着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士立义,不以存亡易虑。公顾伯当厚,愿毕命以报。今可同往,死生以之,然无益也。”
王伯当与单雄信在新旧两唐书中同传,一个是无原则之义,一个是无原则之忠,其结果都以悲剧收场。
笔者不懂大道理,总觉得无原则之忠义,要比有原则的背叛更值得尊敬,正史中的单雄信和王伯当,也要比魏征和李勣(正史中都曾被窦建德俘虏后投降,换过四五次阵营,李勣还是武则天上位的支持者)更值得尊敬。
单雄信王伯当是无原则的忠义,魏征李勣是有原则的背叛,说单雄信和王伯当是最忠义的瓦岗英雄,可能有读者会表示反对,于是咱们最后还是要把秦琼秦叔宝请出来说话: 以天下苍生为念,可以为大隋和瓦岗作战,却不肯替王世充卖命;可以忠于大唐,但却不肯帮助李世民弑兄屠弟逼父,这是不是有原则的忠义?秦琼、单雄信、王伯当,这三位隋唐英雄,谁是瓦岗好汉中的忠义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