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辉)夏商周是中国五千年文明历史中,奠定中华文明历史、承前启后的三代王朝。作为承前启后的商王朝,因为殷墟考古遗址的发现,以及殷墟遗址发现的大量甲骨文与精美青铜器,使得商王朝的历史得以确认与证实。殷墟甲骨文的发现,更是将中国象形文字产生的初级阶段,生动具体地呈现在世人面前,让我们认识到早期中国象形文字的丰富与具体,见识到中华先民的伟大智慧。
虽然殷墟遗址发现了大量商王朝时期丰富的原始甲骨文资料,但关于商王朝的许多历史之谜仍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如以殷墟考古遗址作为商王朝后期273年历史的国都,为何不称为殷王朝而成为商王朝?为何在目前殷墟出土的卜辞资料中,尚未发现可解读作“殷”的甲骨文字?这些问题是商文化研究中,必须要解决的历史问题。
中国学者通过对甲骨文的研究,认为商是本号,是自称;殷是别号,是他称,是周朝以及周朝以后的人对商朝的一种称法。古文字学家认为,先有夷后有殷,殷是夷字的繁体字,先秦时代中原地区四边的民族被称为蛮夷戎狄,夷就是东方善于引弓射箭的民族。商人起源于东方的黄河流域下游,喜欢迁移,有点像草原游牧民族。周朝人依据商人的方位和特征,专称商朝为殷,泛称包括商人在内的东方民族为夷。由此可见,商才是国号。
在《尚书》、《史记》等传世文献中,称呼商朝为“殷”。但如《古本竹书纪年》等早期文献均称这个朝代为“商”。这两种称呼并见于先秦的文献中,《尚书•召诰》用“大邦殷”称呼商国。另有《今本竹书纪年》等文献称它为“殷商”,因商朝国都频繁迁移,至其后裔盘庚迁殷后,国都才稳定下来,在殷建都达273年,因此商朝又被后世称为“殷”或“殷商”。
先秦文献显示,“大邑商”与“天邑商”是商人对商先王宗庙所在的商国旧都商邑的尊称;在战争中,则称呼己方军队为“商方”。罗振玉在《殷墟书契考释序》中云“史称盘庚以后,商改称殷,而遍搜卜辞,既不见‘殷’字,又屡言‘入商’……可知文丁、帝乙之世,虽居河北,国尚号商”。虽然学者普遍将“商”做为盘庚迁都后的国号来看待,但从殷墟遗址出土的原始甲骨卜辞具体内容来看,“商”的具体对象更是一个具体的、一个实实在在的地名、一个商王朝时期的重要城邑。 “王今入大邑商”(《殷虚书契续编》)、王才在大邑商。”《殷虚书契后编》、“王其入大邑商”《殷契佚存》987、“告于兹大邑商”《小屯殷虚文字甲编》;“王征人方,在商”“辛丑卜,在商,贞王今夕无祸。[壬]寅卜,在商,[贞]王今夕无[祸]。癸卯卜,在商,贞王今夕无祸。”(帝辛十祀征人方卜辞)。
如果说在中国国家文明形成的早期,一个新兴的势力形成之初,就给自己定立一个国号,以区别于前后王朝或区别于其他地区氏族势力范围,显然是不现实的,也是一种缺乏历史发展观的错误观念。也许,因为历史与文化发展到了一定高度,周武王建立自己的政权给自己确立了一个区别于商王朝的“周”王朝名称,但对于商王朝时期的统治者或人民来说,显然还无此必要。
因此,甲骨文中的“商”,显然并非特指商王朝的国号,而是当时商王朝统治地区中的一个重要城邑,其在政治、文化、经济、军事方面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殷墟的地位,以致让西周王朝及后人将“商”做为殷商王朝的国号称谓,而不是以“殷”做为王朝的国号代称。
因为“大邑商”与“天邑商”是商人先王宗庙所在的商国旧都商邑,虽然殷墟遗址是盘庚迁都后延续了273年商王朝的国都,旧都“大邑商”仍然在殷商时期具有重要地位,其在各方面的历史文化影响力,更胜于新都殷墟。当后人在追述商王朝的历史时,有人强调“殷”的地位,有人强调“商”的地位。于是,便有了《史记》中的《殷本纪》,也有《古本竹书纪年》中的“商”,以及“殷”“商”两地兼顾的《今本竹书纪年》中记述的“殷商”王朝。
盘庚迁都之前的商王朝国都为商王“南庚”所迁的“奄”都“,“商奄”是盘庚所迁殷墟的先王旧都。如果说,“大邑商”与“天邑商”是商人对商先王宗庙所在的商国旧都商邑的尊称,那么,商人先王宗庙所在的商国旧都商邑“大邑商”与“天邑商”,必然是特指“商奄”城邑。从《今本竹书纪年》所载“奄人、徐人及淮夷入于邶以叛”“王师伐淮夷,遂入奄”,帝辛十祀征人方甲骨卜辞“在商”,《史记》“召公为保,周公为师,东伐淮夷,残奄,迁其君薄姑。成王自奄归,在宗周,作多方”等历史记载来看,“商奄”“大邑商”“天邑商”位于南方淮夷所在地区,自然是一个可以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历史文化必然。作为商王朝旧都“大邑商”“天邑商”的“商”“奄”之城邑,其历史文化内涵与遗存,必然是匹配得上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伟大与辉煌。
因此,对于殷商王朝来说,殷墟是殷墟,商墟是商墟,两者是根本不同的两地。虽然殷墟遗址有伟大的考古发现,但也仅是殷商王朝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并非殷商历史文化的全部。代表商王朝历史与文化地位的商墟遗址,将是考验中国考古学能否站立在世界考古之巅的一块试金石。(作者:赵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