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便因性别和长相被父母嫌恶,长大后为了读书与父亲抗争,后被逼迫嫁给不喜欢的男子,婚后丈夫几次三番出轨,离婚后为争孩子抚养权一路狗血,还得随时应付难缠的日本变态追求者.......”
这样一个清单下的女子,即便她出身再显赫,你也不得不说:“她抓到了一手烂牌”。抓到这手烂牌的,正是民国名媛严仁美。
相比民国时期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陆小曼等,她却恰是“将一手烂牌打到奇好”的奇女子。相形之下,严仁美的逆袭,确有几分运气成分,但除开这几分之外的九十几分:全凭她的努力和手段。
1915年,严仁美出生在上海一个大户人家,其曾祖父严筱舫是李鸿章的幕僚,创办了上海的第一家银行,还创办了上海总商会并且成为了会长。
她的父亲严智多继承家业后,迎娶了当时首富刘墉的孙女刘承毅为妻。
严仁美便是严智多与刘承毅的第一个孩子,然而,这样家大业大的家庭,对孩子的性别自然是有期待的。当刘承毅拼了三天三夜生下早产的严仁美时,她竟因严仁美是女儿且不长头发、奇丑无比而放声大哭。
严仁美的父亲,也对这个“头光光”的女孩失望至极。
好在严仁美的祖父却异常开明,他接过孩子安慰儿子儿媳说:
“女孩也好啊,给她取个带“美”字的名字,一定会越长越美的呢。”
然而,直到严仁美两岁,她也丝毫没有如祖父期待那般越长越美,即便剃了无数次头发,她的头上依旧“寸草不生”。而且,她竟还不长个儿,脸色看起来也蜡黄。
严母终日看着她干着急,甚至因此有些抑郁了。好在,弟弟的出生让严父严母重新高兴起来了。
也是在此间,严仁美被任职小儿科医生的亲戚带往英国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调养,回国时,她终于一头乌发了。
严仁美虽出生富家,但父母却相当封建,除了重男轻女外,他们还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因此,严仁美一直不被允许进入学校学习知识、接受新思想熏陶。
当严仁美看着好友吴靖可以背着书包去学堂时,她甭提有多羡慕了。但当她把求学的的想法告诉父亲时,却遭到了父亲的极力反对。
无奈的严仁美只好去求助疼爱她的爷爷,在爷爷怀里哭闹一番后,爷爷终于下定决心为孙女争取读书机会了。
爷爷发话后,10岁那年,严仁美便如愿进入了当时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中西女中读书。
这所学校便是当时上海最好的贵族学校,平日里,老师们上课全采用英语教学,这让英语基础不好的严仁美很是吃力。因此,最初的严仁美成绩并不出色。
好在,严仁美乐观开朗善于结交好友,她很快便结识了自己的七个好友,这便是贯穿严仁美一生的闺蜜八人团。
除严仁美外,那七个也都是豪门望族的小姐,其中有民国财政部次长张寿镛的女儿张涵芬、黄楚九的女儿黄惠宝、中国驻法国大使的女儿唐民贞、福建富商林家的小姐林樱、苏州洞庭席家的外孙女沈幽芬……
此时的严仁美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模样,她的一颦一笑总能轻易牵动人心。此时的严仁美,已经真正和她爷爷期盼的那样:美得不可方物了。
她和其他名门闺秀一样,热衷社交、喜欢结交志趣相投的朋友。但她最好的朋友,一直是吴靖。
不久后,发生在吴靖身上的一件事,直接影响到了严仁美一生。
吴靖比严仁美大三岁,因此,在严仁美还在初中时,她这位经受新思想教育的朋友便干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逃婚。
这一事件后,严家炸开了锅,他们一致觉得,吴靖的“离经叛道”都是因为读书。
随即,他们以“读了书的女子才会反抗婚姻”为由,禁止严仁美继续接受教育。
他们不仅禁止严仁美与吴靖通信,还给了她“最后通牒”:要么回家歇着,要么嫁人。
严仁美不服气地道:“我这读得好好的,怎能说不读就不读了?”
严父无言以对,但他依旧不肯让步,为此,他想出了一个厉害的绝招,他说:“读书可以,但你得保证每门功课都考90分以上,否则别想在学校里混日子。”
倔强的严仁美咬牙答应了下来。
这以后,她不仅认真做笔记、虚心求教老师同学,还经常逼着自己夜读。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毕业时,她不仅做到了门门功课都是A,还考到了全校第一。
严仁美本以为,如此一来,父亲就会信守承诺让自己继续读书深造了。可不想,父亲却耍赖了。严父厉声对严仁美说到:“这次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许读了。”
严仁美杏眼圆睁逼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严父转过身去不肯看她,临走前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让她心凉了半截:“你已经被许配给马家了。”
原来,早在1929年,14岁的严仁美为六姑出嫁做伴娘时,她就被富户马家看上了。
当时的婚礼上,马家太太和马家少爷几乎是同时相中了这个漂亮的伴娘,打听后得知她是名门之后时,当即他们就决定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他们商议:等严仁美一毕业就结婚。
之后,马家几次三番派人上门说亲,甚至提出,只要能同意这门婚事,一切条件他们都将应允。严父对马家的各方面均相当满意,于是,他便自作主张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接受过新思想,向往自由恋爱的严仁美岂会同意这样的包办婚姻。尤其,这婚姻还会和她的求学理想相冲突的情况下。得知消息后的严仁美果然不干了,她决定和父亲抗争到底。
严仁美的抗争幼稚却也分外让人钦佩:绝食。只几天的时间,因为绝食加上气愤难当,她竟病倒了。无奈之下的严父只得延迟婚期,并将严仁美送到杭州外公家修养。
到杭州后,心疼不已的外公想尽各种法子替孙女疗养。听说肺病病人需要多接触阳光,于是,为了让外孙女尽快恢复健康,他竟在楼顶为她建了一个玻璃房专门晒太阳。
外公的悉心照顾下,严仁美慢慢恢复了健康。大病初愈的她也决定好好和父亲谈谈,随后,严仁美对父亲说:嫁过去可以,但要让我继续读书。
严父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事。
不久后,不满20岁的严仁美便不情不愿地嫁到了马家。
嫁人后的严仁美始终没有放弃学习深造,但无奈,孩子的出生打乱了她的计划。无奈之下的严仁美只得暂时放弃求学,不过她还是请了家教来家中学习英文和社交。
婚后,西化的严仁美很快与封建的马家有了隔阂,处处感受到不自由的严仁美只得靠经常和好友赵四小姐四处兜风缓解压力。
那时,上海滩上只有两辆别克敞篷车。一辆是严仁美的,一辆是赵四的。追随两人的,还有赵四小姐的兄嫂赵燕生、吴靖夫妇。
为了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严仁美每周还会去南京路惠罗公司的楼上参加英国人主办的西式烹饪班,然后把自己学习时制作的西式小点心带回来给婆家人吃。
在婚内过得并不如意的严仁美还发现:封建思想严重的丈夫竟经常出入十里洋场封闭的舞场与各种“场所”。几次三番在外头找女人被严仁美发现的马少爷竟不当回事地说:
“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错,什么新式婚姻,那都是文人显摆自己的东西。”
气愤不已的严仁美只好找夫家说理,可夫家对于马少爷的态度,竟不置可否,这更让严仁美觉得忍无可忍。
婚姻里,三观不和往往是滋生各种矛盾的主因。想想严仁美与马家少爷,一个是出身旧式家庭的少爷,一个是出身洋务家族的新女性,两人在思想观念、生活习惯等方面自然就都会格格不入了。
痛苦不已的严仁美想到了“离婚”,但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会得到父母的同意。思来想去后,她决定求助自己强大的闺蜜团和交际圈。
因为擅长交际,严仁美与当时的名门盛家关系很好。又因为心灵手巧会做美味面包,笼络了宋霭龄与宋美龄两位权势日渐凸显的女人。不仅如此,她与宋霭龄的女儿孔令仪关系非同一般。
于是,当她将自己要离婚的想法说出时,盛家、宋家和孔家一呼百应,都竭力支持她离婚。
如此强大智囊团的作用下,严仁美很快顺利离了婚。但离婚后,夫家却不肯将孩子的抚养权给她,即便她拼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他们也只肯让她带走女儿,不肯将儿子交给她。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严仁美一直留在上海。盛家离开时留下来一处房产给离婚后的严仁美安身。严仁美很喜欢这座花园洋房,她将房子粉刷一新后,便准备搬进去了。
可就在严仁美准备搬家之际,一个叫山本的日本部长也看中了这座房子,更不幸的是:不仅看中了房子,还看中了房子主人严仁美。
之后,这个日本人便开始对严仁美死缠烂打,严仁美躲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几个月下来,四处躲闪的严仁美已经让所有亲戚都招架不住了。
面对山本的骚扰,严仁美的父亲和亲戚给严仁美出了个下策:赶紧找人嫁了。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严仁美思来想去,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很快,严仁美便在战火硝烟中找到了结婚对象:李祖德,一个老实的火柴厂老板。
严仁美在问了李祖德一个问题后,便下定了嫁给他的决心,她问:“我希望你接下来的余生只我一个女人,你能做到吗?”
李祖德看着她认真地答到:“我从来觉得朝三暮四的男人是可鄙的。”
严仁美听完,脸上露出了笑意。
仅仅三个月后的1943年4月12日,两人就在上海举办了婚礼。
婚礼上,为了防止日本人前来捣乱,他们请了十几个膘肥体壮的保镖助阵。以至于,最终婚礼照印出来后,只见保镖们个个昂首挺立,把新娘、新郎淹没在包围圈中,不见踪影。
闪婚后的两人,开始在婚后慢慢了解彼此。此时的严仁美想要继续学习同时好好过相夫教子的生活,而李祖德也想过平淡的日子。一拍即合的两人,将生活过成了自己和彼此想要的日子。
婚后,他们还生育了一儿一女,小日子温馨而美好。
此后的余生里,李祖德确实做到了“余生只爱严仁美一人”。
李祖德对严仁美包容、大度,严仁美想争会儿子的抚养权,李祖德也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但解放前的一次次上诉中,她都败诉了,她只获得了孩子探视权。
不甘心的严仁美继续上述,1949年,仔细研读了新颁布的《婚姻法》后,严仁美在上海市人民政府起诉,这一次,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两个儿子的抚养权。
打赢官司那天,李祖德看着欣喜泪流的妻子道:“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严仁美仅仅抱住李祖德柔声道:“谢谢你”。
这场胜利,来得虽迟了些,但终究还是来了。
靠自己坚持、努力争回抚养权后,严仁美一直用心抚育着五个孩子,而李祖德对妻子与前夫的孩子也视若己出。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严仁美在努力为自己人生拼搏、杀出血路的同时,还不忘参与社会活动,尽最大努力为社会谋福。
抗美援朝时,她和丈夫积极带头捐款。为了宣扬女性自强独立,她还经常参加女青年会等的一些社会活动。
右二为严仁美
八十年代,夫妇两还曾携手出国探访故友。之后,二人便继续回到国内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丈夫李祖敏去世后,严仁美一直和儿子住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
如今的严仁美已经有103岁了,她膝下有四代人,一共37口人,最大的曾孙已经成年。
相比年轻时努力争取的她,此时的她脸上写满了知足和平和。年轻时,她同封建家庭抗争、同旧式婚姻抗争、同丈夫抗争,同命运抗争。年老时,她却选择平和地活着。
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前半生,她已经用努力将自己想要的一切全部抓在了手里。
她的一生,恰诠释了那句:弱者顺应命运,强者操控命运。
严仁美无疑是强者,也因此,人们从来不会从她嘴里听到诸如“一切都是命”这类看起来哲理深厚,实际却悲观的字句。毕竟,命运这种借口,强者从来不用!